钱广妈听到儿子这个态度非常惊诧,心中不禁激动,眼睛几乎要湿润了,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广儿,你要早些醒悟就好了,你可知道,这两年来我和你爹为了你的前途和安全操了多少心啊,我们怕你出去闯下祸、怕你抽上大烟、怕你被人伤害,怕这个怕哪个。你哪里知道,只要你不打呼,晚上不回家来睡,你爹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一夜之间到你房间里不知要看多少次,每天晚上,只有听到你回来的声音,我们才能长出一口气,才能放松下来睡个安稳觉。这一年来你爹因为河南中原的事情,你看看他瘦了多少? 你怎么就不能让他省省心呢?你怎么就不能心疼一下他呢?每天晚上,只有听到你回来的声音,我们才能长出一口气睡个安稳觉。昨天下午你爹给我打电话时,张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广儿,你已经十八了,也该懂事了,就算不考虑父母的感受,总得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吧?不是我们重男轻女,你两个姐姐根本不用我们担心,她们现在好歹有个工作,以后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我们不用再操什么心。可是你,你是个男子汉,以后迟早要顶门立户的,我和你爹、还有你奶奶陪不了你一辈子,我们不求你有什么大的出息,只求你以后生活得平平顺顺就阿弥陀佛了,你要是真想去当兵,你看这也没几个月了,这段时间你就给我们消停些吧。”
钱广听完老妈这番话后心中难受,默不作声,低头摆弄着一只钢音打火机,“噌噌噌”的声音在屋里回响,思绪万千中抬头问向母亲道:“我爸那边怎么样了?”
“说是今天开庭,金都这边胜诉应该没有问题,幸亏你爹当时头脑清醒,否则,我们这个家就彻底完了。哦,快六点了,我得去单位等你爹的电话,你把米饭闷上,等你姐她们回来炒菜,不用等我了。”老妈说着抬头看了一下时间,解下围裙一阵风似的出门走了。
钱广的父亲钱正明,是城中区一家银行的副行长,钱副行长为人传统清廉,工作勤奋谨慎。早在一年前,钱父所在的支行和河南中原市的一家兄弟支行发生了一笔资金折借业务,具体是由金都方面通过正规合法的渠道,同业拆借给中原方面一笔资金,金额为1500万。
这笔业务是在钱副行长的全程负责下、并亲自带人去中原市洽淡商確、最后签字完成这笔跨地域的资金拆借业务。这本来是兄弟行之间最正常不过的一笔资金往来业务,按约定到期还款付息就行了。
可是,中原方面在这笔资金的使用上,却出现了的问题,他们把这笔钱违规贷给了当地的一家名曰“黄河贸易总公司”的骗子公司,包括前期使用自家资金头寸3000万,一共是4500万元,在没有任何保障收回保障的情况下轻率地发放给了这家公司。
果不其然,这家皮包加骗子公司在结过一次利息后,总经理以及公司所有人员便人间蒸发,从中原市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据说那总经理及骨干携款逃到了境外……。
事发后,中原市这家支行的行长、信贷科长、信贷员们自知罪责深重,因为他们在这笔贷款里与黄河贸易总公司有见不得人的交易,他们收受了黄贸总公司不少的好处和回扣。为了减轻罪责,中原方面所有当事人在事发第一时间就订立了攻守同盟,一口咬定金都市的这笔1500万的资金,是金都方面自己与黄贸公司接洽好的,中原方面只是做了一下引进介绍和搭建了一个合作平台,金都市这笔资金损失的责任不应该由他们来承担,在交代问题时,中原银行所有当事人众口一词,都是这样对检察院供述的。
当然,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金都方面在整个业务操作过程中,完全是规范合法的、完全在当时法规制度允许的范围之内进行,他们只和中原银行打交道,并没有和黄河贸易总公司有任何业务上的往来,所以根本不存在和黄贸总公司有任何表面和私下的谈判约定,充其量只是知道资金的大致去向。
正是因为钱正明副行长一向遵循谨慎严谨的工作作风,一再坚持不与黄贸总公司发生任何关系的原则底线,才在事发后挽救了自己,也为金都市挽救了这笔巨额资金。早在他亲赴中原市谈洽时,中原银行方面有意安排黄河公司全程接待他们,却遭到了他的断然拒绝,什么住宿安排、接待吃饭、参观名胜古迹,通通不予接受,有意不与黄贸总公司往来,就连公司派来的车也不坐。唯一的交情是接受了几尊价值不过百元的“唐三彩”仿品,这个实在没有办法回绝,工作交际中不能太不近人情。
后来,中原方面来金都签字画押时,黄贸总公司经理一路随行,又带来了大量礼品,还备有现金红包,钱父依然坚持原则,拒绝回避!不和黄贸公司打任何交道,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但是,事发后情况不明,做为检查院来说,必须要完全手段,所以调查取证问讯都来了,于是就有了钱广他爸去年冬天到今年四月份的人身被控制这个事实。
直到今年3月未,问题才得以调查清楚,并且下了结论,金都方面当事人在这笔资金拆借业务过程中,不存在任何违法乱纪和贪污受贿的行为。
钱副行长全身而退,现在受金都银行全权委托,作为原告方,赴北京和中原银行在法院打官司、追讨资金,几个回合下来,官司的输赢已经没有任何悬念,收回资金损夫也没有任何问题。
曾经惊出的那一身身冷汗,让钱父正明至今心有余悸,岂止是他本人,这半年以来,全家人在惶惶中不可终日度过、在心惊肉跳中过日子。起初,钱父想把事隐瞒下来,自己承受便可,省得妻儿老小们担惊受怕。可是后来,因为必须要接受检察院的隔离调查,人身自由要受到一定的限制,不得以才将实情在受到限制自由之前把实情告诉了家人,并且宽慰他们道,不要有任何担心,自己只是换个地方去说清楚问题,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话虽这样说,但是人的恐惧和担忧又岂是几句安慰宽心的话能够释然的?况且,既便是你自身清白,损失一旦造成你就得担责任,法律中那渎职罪又岂是说着玩的?
记得父亲临走时前几天的一个夜里,终于等回了已经四五天不着家的他,把他叫在眼前,告诉他自己这一去也许一时半会就回不来了,说不定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过了,父亲说他什么也不怕,唯一放心不下就是你!因为你的前途还没有着落,社会这么乱,我怕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父亲要他保证,保证不再去社会上瞎混,钱广含着泪答应了父亲的殷切请求。那一晚,父亲的话对钱广触动很大,让他明白了一个男人在亲人危难时应该做些什么。
钱广想起去年冬天那一段灰蒙蒙地日子,那段日子,他害怕黑夜,黑夜让他的胡思乱想泛滥成灾,他爱父亲、心疼父亲,他更爱这个生他养他十八年的家。可是,现实让这原本安好的一切也许会成为过去,父亲要是不幸被判了刑,监狱里痛苦悲惨的生活难道要让已经年过半百的他去承受吗?他可如何承受啊!
每每想到这里钱广都会心如刀割,可是却又无可奈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听父亲的话,规规矩矩地不再惹祸。
那段日子,钱广思考了很多东西,他懊悔于学业的荒废,痛苦于整天游手好闲,眼前的生活让他觉得生命毫无意义,短短几个月里,他成熟了不少,他如饥似渴地不断读书,在浩如烟海的史书名箸里寄托了理想、开放了眼界、拓展了心胸,他的心思很深很重,他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提及烦恼,因为没有必要,这世界还有谁比自己更睿智!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宽心和安慰,长长的夜除了胡思乱想之外,他有足够的能力抚慰自己和化解心中痛苦。
日子总算一天天推磨过来了,现在终于拨开云雾重见天日,家中一切继续安好,而自己会在不久的将来踏上一条崭新之路,也许那条路依然充满着荆棘坎坷,但他无所畏惧,是男人就要无所畏惧,勇敢的走向前方,是好钢就要让烈火来焚烧锻造,让岁月的风雨来千锤百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