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干妈要是见不上廖波最后一面，她不甘心呐，绝对闭不上眼睛。不管怎么样，我得去武威试试，不然廖波回来埋怨不说，最要命的是会给他留下终生遗憾，唉……，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接回来，试试看吧。”李多强双手插在裤兜里，回头说道。

王丹照听罢后抬起手腕子，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道：“现在是九点四十五，不知道还来及来不及。”说完后思谋了一小会儿，猛然抬起头对李多强说道：“快快，快去，给我找一辆自行车来，你这儿等着，我出去一下找个人，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李多强听了后立即会意，嗖地一下从门里窜了出去，过了马路贴着墙根走到自家窗户边上，听听里面没什么动静，遂轻挑门帘进去，推着李师傅的自行车，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把车子交给王丹照。

王丹照跨上车子说道，你就在铺子里等着我，我一会而就回来，说着骑上车子走了，叮铃哐嘡的声响很快消失。

李多强不敢在街上多做停留，赶紧钻进铺子，他前思后想，在营业记录本上撕了一页纸，打算给王大哥留一张字条。

他是这样想的，如果警察万一一来，事情就坏了，自己不是被抓就得跑路，没有别的选择，总之一时半会恐怕是回不来了，廖波的事情也就无法再办，趁着现在一切还没有发生，干脆把廖波的事情委托给王大哥，恳求他去办，以王哥的为人和自己交情，一定会鼎力去办，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想到这儿，李多强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今天下午事情的原委和自己的迫不得已，恳求王哥能帮此忙，大恩大德日后定当涌泉相报云云……。写好之后和病历一起放在柜台上，关掉灯点上一支烟，站在窗前默默地吸着，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来临。

这种等待无疑是一种煎熬。

说实在话,李多强自己心里清楚，他并不害怕坐牢,在他的内心深处甚至对高墙内的生活还有几分向往。不是有个什么伟人曾经说过吗,没有经历过当兵和坐牢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 至于这是什么逻辑? 他无从知道,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至理名言还是乱放狗屁，他只知道那种场所能检验出一个人综合能力,是骡子是马，拉进去一遛便知。有些人在外面是钢是铁、是雄狮烈虎，进去之后很快就变成了豆腐，高低提不起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几分成色,到底行不行？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要进去亲身感受和尝试一番

。

这时候,窗外的路面上噗嗒噗嗒地落下了雨点,一会儿地面就被打湿了,家门口的那棵大槐树象是一位暮年的老人,静谧安祥,在细雨中伫立,它是那么地坦然，那么地自在。而人生呢？如同自己口中吐出的烟圈一样,稍作停留，随即就飘散得无影无踪,这有什么意义？

他真是有些累了，他己经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那些曾经带给他无数激情和快感、让他意气风发的浪社会,在今天已经成了负累和羁绊,他似乎想到自己迟早也会有那么一天，要么被当街戳死,要么身陷囹圄。当街毙命倒也罢了,人总有一死,谁也躲不掉,早死早干净，蹲监狱坐大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苦了家里人。他又想起了廖梅那冰凉的小手,万一自己出了状况,她怎么办? 想到廖梅自然想到了两位孤独的老爹,他们以后又会怎么样?

李多强就这样一直站在窗户前，抽着烟的胡思乱想着,烟抽了十来根,嘴木了,雨也住了,满地残花,而张瓜还不见踪影。

雨后的空气是清新的,透过窗户深深呼吸几口,顿感舒畅无比。熟悉的夜晚、熟悉的的街道,熟悉的房屋树木,一切在雨后感到如此亲近自然,触景生情使得李多强的等待愈发焦急起来。

不等了,他决定先到家里给老爹打个招呼,然后随便拿点用的东西,自己找着去打听。

出了门正欲过马路,听到了身后有自行车的声响，原来丹照大哥回来了,被雨淋得够呛，头发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他看到李多强正要过马路而去,大声叫住他道:“强娃子,你哪里去？听我说别激动，运气不错,事情哥给你办妥了！廖波明晚就能回到金都!你不用再跑一趟了。”

“你说什么? 廖波明晚就能回金都! 啥情况? 我没有听错吧！”李多强转身紧跟在王丹照身后又进了铺子。

“你关灯干什么? 屋子咋这么大烟味,你放火呢还是抽烟呢?”

王丹照说着顺手拉开了灯,一眼就看见了柜台上放着的那张字条,他抓起来仔细看了一遍,满脸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你一回来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一点儿都不要隐瞒，快给我说个究竟。”

“王哥,这事稍等一下我慢慢给你说，你先说说廖波的事,怎么就办妥了? 我快急死了。”李多强眉头紧锁急切地问道。

王丹照心里也急，不再卖关子，一口气说道:“我刚才去找了一个熟人，到他家里去了,不瞒你说，我这熟人是省上政法口的大家伙,原先和我家有些交情,具体是谁，你也没必要知道。我过去把廖波的情况给他一说,求他帮个忙让瘳波回来探个家,见他母亲最后一面,他问我这廖波是谁? 我说是我新交的女朋友弟弟干妈的儿子,他说这弯子绕得有些大了,深更半夜的就种破事情也来烦我。说归说，他还是打了几个电话,来来回回就安排妥了，其实他也就是指示了一下，让别人想办法明天天黑以前把廖波带回金都探一次家，廖波的事情就是这样，妥了，武威你不用去了,等着吧,明天天黑以前廖波就能回来。”

“真的？王哥,你太厉害了,我早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不,我给你磕三个响头吧。”李多强象个孩子一样地兴奋了起来，使劲摇着王丹照的双肩说道。

“稳重稳重,先别激动,你快给我说说这纸上写的是怎么回事？年轻人，你们没经过大事,遇事先不要慌张,快给哥说清楚,我们也好想个办法解决,不要再耽误了，快说！”

王丹照说着拿开了李多强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拧了把毛巾开始擦脸。

李多强看了看窗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廖波的事情搞定,这时候他己不那么着急,事情己经做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想法再多也是多余。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慢条斯理地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和事情的起因给王丹照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然后从腰后抽出那把枪递给王丹照，恭顺地说道:“王哥你看，就是这把枪，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我是担心那康胜利一旦死了,我们这几个主要的人都逃脱不了干系,我并不害怕进去,但也不能等着警察来抓,所以我一直没敢到家里去,万一被警察逮个正着那就窝囊了,就算是坐牢，我也得等到我干妈咽气后再去自首，不能等着被抓！这个张瓜到现在也不来,我只有先到这儿等着了，要不你给我们拿个主意，我听你的。”说完后又看了看窗外。

王丹照接过手枪,在手里摆弄了几个来回,退出弹匣,一边看究竟一边说道:“强娃,你的想法是对的,现在关键是要看康胜利会不会死,他一旦死了,你们几个要是不想坐牢，还真得跑路,无论坐牢还是跑路，估计后半辈子不得安生了。时间紧迫，闲话再不多说,你现在就去找张瓜家里等消息,我也别歇着了,我找一部公用电话打听今晚各医院有没有死人,死了人又是个什么情况? 等我打探清楚了在过去找你。这把枪呢，是个仿六四的大一钻,粗糙得不是一般，白送我都不要，我怀疑它能不能打响,也不知道是哪个山沟里的野匠人造的,估计连个膛线都没有,弹匣里还有五颗子弹。事情万一坏了,这把枪多少还对你们有利,你把它藏好,不要轻易把它拿出来,更不能用它去惹事生非,要是康胜利命大不死,你们的事情还要解决,你们还得拿这把枪去和他说事! 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