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之所以要采用这样极端的围堵方式,主要是想逼迫区委书记、区长出来对话。
现在区委书记、区长已经答应了大家的诉求,也就没有必要再堵着办公楼的大门口。
在信访局工作人员的劝导和引领下,这些人慢慢地向区信访大厅走去。
在信访大厅里面,张峰陪着何涛站在一张桌子的后面,前面放着近百张椅子。
看到上丨访丨的人基本上坐满后,何涛刚想坐下,只见坐在前面第一排的一位六十多岁的妇女,一边下意识地跪了下去,一边哭诉。
“何书记,我的儿子、孙子都死了,现在我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日子怎么过啊?赔偿还分城里、乡村,完全没有道理啊。”
何涛和张峰连忙绕过桌子,一同拉老妇人起来,何涛还劝说道:“老人家,不要这样,有事情,好好反映,我肯定仔细听,尽力帮你们处理好遇到的困难。”
旁边站着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泪光点点地说道:“妈,你先坐下,现在不兴这个了。区委书记愿意在这里听我们反映问题,应该会说话算话的。”
何涛索性就站在那里进行询问:“让你妈好好坐着休息一下,你来详细说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中年妇女用手纸巾擦了擦眼角,慢慢地说道:“何书记,我老公骑着摩托车带着儿子从外面往家赶,刚经过高架桥辅道下面时,辅道就塌了,二人都被压在混凝土里,没有抢救出来。”
“何书记,我们觉得现在的赔偿办法不公平。”
“为什么农村户口的人死了,赔偿金要比城里人少十多万元。难道我们农村人的命不值钱?城里人的命更金贵?”
“人已经死了,还让我们如此气愤。难道不能一视同仁、平等对待?”
张峰站在旁边听了,心里觉得家里一下子死了二个男丁,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换了谁,都会伤心的。
何涛看了看站在自已旁边的区维稳办闻主任,意思很明确,就是让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这样?
闻主任小声地回答道:“何书记,按照国家规定,城市户口与农村户口的死亡伤残赔偿标准是不一样的。按照当年度的平均年收入来核算赔偿总额。明元城区的年平均收入与郊区农村的年平均收入要相差好几千呢。”
“按照各自的标准算下来,由于户口不一样,最终的赔偿总额,要相差十多万元。”
何涛继续问道:“死亡和重残的人,属于农村户口的,有多少人?”
闻主任想了想,又用手指头扳了扳,似乎在仔细核对,过一会儿,他轻轻地回答道:“何书记,总共有五个,占了一大半。”
五个,从数据上来看,不多不少,但无论是死亡还是重伤,都毁了几个原本幸福圆满的家庭,而现在赔偿标准不一样,无疑是在这些人的伤口上撒盐。
虽然是五个人,涉及到的家庭只有四户人家,但每个家庭又牵涉了亲戚朋友,所以一下子来反映问题的人就近百人。
现在这些人的眼睛都看着何涛,等待着他最后的表态。
何涛组织了一下语言,大声而坚决地说道:“乡亲们、同志们,原先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也不能埋怨工作组的同志没有做到一视同仁。现在看来是这样的规定没有与时俱进,请大家放心,我会考虑公开公正的。”
闻主任心里急了,随即插话道:“何书记,这是国家的规定,我们没有办法进行修正啊,否则我们报销做账都困难,没有相应的文件作为依据啊。”
本来听了区委书记何涛的表态,已经平静下来的这些群众,听到闻主任的插话,又激动起来了。
区委书记正在面对群众讲话,被下属直接打断,本是一件很难堪的事,何涛心里有些恼火。不过,考虑到闻主任也是情急之下说的,是担心自己违反政策规定。
只是现场这些群众的情绪又被闻主任的话激发起来,现在必须先要安抚好。
何涛皱了皱眉头说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制造新的不公平就是不应该。”然后大手一挥说道:“闻主任,你放心,这个责任我来承担。你只要执行城市户口与农村户口一样的赔偿标准就行。”
闻主任和张峰听了都感到很惊讶,不过,张峰看到闻主任又要出声反驳,便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闻主任,现在最主要是要安抚好群众的情绪,如果你一再反对何书记的承诺,不仅起不到阻止的任用,反而会激起更大的民愤。”
“何书记做事稳重,他既然敢公开承诺,他肯定想好了办法,不会让闻主任违反国家规定的。”
闻主任听了张峰的解释,无奈地说道:“那好吧,那就按何书记说的办。”
明元区信访局的信访大厅并不是很大,何涛与闻主任的对话,虽然轻声,又有其它人聊天的干扰,但站在二人附近的上丨访丨者还是听清了,于是都眼巴巴地看着何涛做最后的表态。
何涛用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大声地、坚定地说道:“同志们、乡亲们,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在这次事故赔偿中,我们将实现同命同价,保证公正公平。”
他的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群众都拍手叫好。
毕竟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何涛连忙摇手止住了鼓掌,然后继续说道:“赔偿标准统一后,相关部门还要重新核算过、以及进行财务审批与拨付资金,这都需要时间。”
“请大家耐心等待三天。三天后,如果没有落实到位,你们可以再来找我。”出于礼貌,何涛又问了一句:“大家还有其它问题吗?”
这些人主要是冲着赔偿标准来的,现在看到区委书记表态统一城乡赔偿标准,也就消除了绝大多数人的意见。
当然,有些人还是听到何涛最后那句问话,又陆续提了几个问题,他都进行了仔细的解答。
看到区委书记没有打官腔,没有应付了事,这些人的情绪开始平静下来,在信访局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慢慢散去了。
等到人群全部散光,张峰一看,已是下午一点多,早过了中午吃饭时间。
作为明元区一把手,何涛总不能在下属和电视台、报社记者面前展露自已力不从心的样子,现在事情暂时得到解决,他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作为秘书,张峰在何涛现场解决问题时,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不能在公开场合,对自己的领导提建议和出主意。
但他看到何涛错过了午餐时间,就事先打电话给食堂,要求安排好一个厨师,准备好相应的食材,等到这边事情结束,马上可以安排就餐。
有些秘书事先可能不会关注到领导的吃饭问题,不会及时进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