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听后没发表意见,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律师又说:“有些老人就是想不开,喜欢让儿女按照他们的意愿生活,包括择偶,他们恰恰忽略了一点,就是子女是独立的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价值观,还好你明智,让出自己的部分权限,没有完全按照老人的遗愿去做,这样才不至于伤和气、撕破脸,不然的话,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肖毅苦笑了一下,他懒得跟律师解释什么,事实上他也不想解释了,毕竟他人不在这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对邓碧莹造成一定的影响,也就任由律师自说自话。
送走律师后,他沿着绿色长廊往回走,远远就看见李岚站在长廊的另一头等他。
走到跟前肖毅问道:“等我吗?”
李岚点点头。
“有事?”肖毅又问道。
李岚指了指旁边的长条椅,示意他坐下。
肖毅便随李岚一同坐在长廊的椅子上。
李岚说:“肖毅,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看不上碧莹什么?”
肖毅知道她想说什么,就说:“我没有看不上她。”
“那你怎么就不能来深圳跟帮助碧莹?”
肖毅低下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岚看着他又问道:“就这么难回答?你心里怎么想的就跟我怎么说,我不会告诉碧莹的,我就是想弄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半晌,肖毅才抬起头,看着李岚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李岚说:“我想明天下午走,就这样走了我也不放心她。”
肖毅站了起来,说道:“那好,我今天坐最后一趟航班回去。”
“为什么?”李岚问道。
“因为……”肖毅措着辞说道:“有可能我在这里已经不受欢迎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尽快离开。”
他说完,就要走。
李岚叫住了他,说道:“肖毅,碧莹的事,真的让你这么为难吗?”
肖毅看着李岚,说道:“我心里很乱,求你,不要再拷问我好吗?”
看得出,肖毅眼睛里被惆怅和忧郁所笼罩,虽然李岚心疼邓碧莹,但她也心疼肖毅,她知道肖毅有他的难处,这些难处,也许他不方便说出口。
李岚说道:“好吧,我不再提这事了。你如今天晚上走的话,请提前跟碧莹商量一下,看她是不是还需要你,虽然她表面很坚强,但我看得出,她内心是脆弱的。”
肖毅点点头。
回到房间,肖毅想到邓建功说的那本日记,有可能这本日记里面有关于老胡或者股灾的内容。
想到这里,肖毅便敲了敲老夫人的房门。
老夫人正在手捧着邓建功的相框看着,听见开门声,她说道:“进来。”
肖毅走了进来,他微笑着说道:“阿姨,您还好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问哪方面?如果是身体方面,我还好,如果是精神方面我不好,这个‘不好’的里面,有你的原因。”
肖毅没想到她很直接,就连忙跟她作揖说道:“对不起阿姨,我让您生气了。”
“你让我生气倒没什么,你不该让建功失望,你知道吗,他写这个遗嘱的时候跟我商量过,我不让他这样写,可是他说,除去你,这个世上还真没有比你更让合适、更让他信任的人了……”
“我……我太抱歉了,碧莹已经锻炼得相当不错了,我相信她有能力让邓氏企业发扬光大。”
邓夫人说:“你错了,建功不想让碧莹独挑大梁,他说一个女子闯商场,会有许多不方便,何况碧莹不是女强人的性格,有些压力她是承受不了的,所以她根本不希望碧莹能怎么样。”
肖毅睡哦:“你们二老太娇宠碧莹了,我亲眼看到过她沉着应对今天公司的动荡……”
“动荡?公司怎么了?”邓夫人问道。
肖毅自觉多话,赶紧改口说:“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准确,也不能说是动荡,邓叔叔突然离去,公司肯定会人心惶惶的,碧莹她沉着应对,果断坚强,这是我以前不曾见到的,您尽管放心,她不会让您和邓叔叔失望的。”
“唉——我一听你说公司动荡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为难她呢。”
“为难她的人肯定会有,您放心,人都是艰难困苦中成长起来的。”
邓夫人点点头,说道:“虽然你没有遂了我们的愿,但我还是要感谢你这么远跑来,说明你心里是有建功有碧莹的……”
肖毅没想到邓夫人这样宽宏大量,免去他好多尴尬,他感激地说道:“谢谢您的理解,我……我真的很惭愧,愧对您和叔叔对我的信任。”
邓夫人说:“我们都是开明的家长,当初碧莹结婚的时候,我们并不看好那个富家公子,但是碧莹喜欢,对方对碧莹也着了迷,他的家长三番五次登门撮合,我们就同意了……这次虽然我们很希望能来我家,但你邓叔叔在信里没有说一句这样的话,他是在给大家都留有余地,不让你为难。”
“太感谢了,邓叔叔永远是我学习的表率。”
“我们知道,你不是不喜欢碧莹,也不是不喜欢我们这个家庭,是因为你的确有难处,但我们还不想放弃……请你理解。”
“你这样说,我都无地自容了,您放心,以后邓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随叫随到。”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邓夫人说:“你别看家里的事我从不参与,但不代表我没有想法,当初你邓叔叔病重的时候,我就劝他回内地养病,我一直幻想着把深圳所有的家产变卖干净,我们拿着钱回滨海,如果还想做,就找个小投资省心的项目去做,别太累,如果不想做,就买几间门面房,吃租金,可是他不同意啊——”
肖毅说:“我上次来也这样劝叔叔来着,现在内地发展一点不比特区差,机遇也很多,相比较压力小点,有利于养老,可能是邓叔叔舍不得他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家业。”
“是啊,当年他出来的时候,就是嫌一天八小时的工作太枯燥、太无聊,才下海来到这里的,现在让他回去,他肯定不回去呀,人都是要面子,回去了怕被人说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那您想回去吗?”
邓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唉,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回不回去无所谓了,女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吧——”
肖毅点点头,说道:“如果您想回去看看,就给我打电话,我接您回去。”
邓夫人眼睛一亮,说道:“真的?”
“当然,这点事我还是能做到。”
“回去也没有多大意思了,娘家没什么人了,房子都没有了,老邓家也一样,算了,什么想回老家了,就做做梦吧。”
那一刻,肖毅觉得老人眼里有了无限的落寂,乡愁,对于他们这辈人来说,还是比较重的,那种对故土的眷恋,是永存于内心的,虽然邓建功去世了,但不代表他没有乡愁。
“好了,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不想看看那个日记本?”邓夫人说道。
肖毅一听,说道:“想看,非常想看,邓叔叔既然把这个日记本找出来留给我,想必有他的道理,所以我很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