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说：“不忙，你补好后再回来吧，无论多晚咱们这个会开了就行。”

马建说：“也好，排号也挺不容易的，我前面还有两个人，补完后我就回去。”

放下电话，肖毅说：“老马正在补牙。”

刘磊说：“老马家的人牙齿都不好，好像是遗传。这样，您还想找谁谈话，趁这个功夫我给您叫？”

肖毅想了想说：“别人暂时不叫了，你跟我去看看戴监事长。”

马建用叫，而作为监事长的戴志军，肖毅却要亲自登门，刘磊感到肖毅还是有一定的领导艺术的。

敲开戴志军办公室的门，刘磊说道：“监事长，肖行长来了。”

戴志军立刻起身迎接，他握着肖毅的手说道：“你上午连个说法也没有就回去了，我这心里还挺没底的，还好，你终于回来了。”

听戴志军这样说，肖毅就猜出黄行长对他突然发火，有可能是戴志军给黄行长打电话，说了什么话。

肖毅说：“是啊，任命文件一天不下来，我就显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人不都是要点面子吗？怕别人说三道四，上午哪敢当着领导表态呀？结果刚一会去就被一号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戴志军不好意思地说道：“实不相瞒，你们走后，我就给黄行长打了电话，把我刚才说的话跟他说了，他当时也没表态就挂了，也许是我那个电话给你找骂了，对不起了。”

肖毅依稀记得，在王辉的问题上，戴志军始终跟崔永安的意见是不一致的，虽然他对王辉有成见，但不一定能同情或者支持肖毅，所以肖毅脸上始终带着谦恭的笑，说道：“您是我的老领导，是滨海分行不倒的旗帜，您千万不要跟我客气，那就是在折煞我。”

戴志军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见过有我这样不倒的旗帜吗？上下没人待见？”

“诶——您千万别这样说，梁行长私下就说过，说您是最具责任心和原则性的领导，如果都像您这样，没有搞不好的银行！”

戴志军激动地说：“梁行长女中豪杰，英雄本色，我最佩服她了！我可以挑出所有人的毛病，却挑不出她的毛病。”

肖毅说：“是啊，她是我学习的榜样，我希望今后的工作能得到您的矫正和指导。”

见肖毅这般谦虚和恭敬，戴志军之前对肖毅的不屑和看不起减轻了不少，如果没有两下子，也不会从一个刑满释放人员一跃成为行长助理和眼下的分行行长，尽管外界传言肖毅榜上了实力派人物，就连华明远和金总这样的人对他都欣赏有加，可想而知他并不是窝囊废，只是没有时机发光发热而已。

这次他没有如愿当上分行长，年龄和阅历原因，让他不得不放下成见，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上午给黄行长打电话，其实也是探听黄行长的口风，见黄行长对肖毅满不客气，并且还跟他骂了肖毅两句，他由此看出肖毅跟黄行长的关系是真的铁。

职场中人，需练就一个过硬的生存本领，那就是顺水行舟，跟崔永安搭档的时候，他干了不少逆水行舟的事，丝毫没得到好处没捞到便宜，反而被王辉挤到一边，行里任何事都不会先跟他商量，都是崔永安和王辉提前商量好才拿到班子会上加以宣布、实施，可以说，那几年他完全是被边缘化了的人。

一旦权力缩水，就连小伙计都不拿你当回事。

坐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刘磊，快速将目光投向肖毅，他有些担心。

就见肖毅淡然一笑，他没有对自己的身份做进一步的说明，而是说道：“我对分行的工作了解得不彻底，开个碰头会沟通一下，互通有无吗。”

马建问道：“你现在算是正式上任吗？”

肖毅明白他这话的含义，如果肖毅回答“是”，那么问题就来了，任命文件在哪儿？上午行领导们来只是说他代表总行接受梁红波的工作交接，并没有直接任命他为分行长。

可如果肖毅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么问题就更加显而易见，你肖毅有什么权力召开班子成员会议。

刘磊的眉头一皱，显然这是马建对肖毅的下马威，他担心地看着肖毅。

肖毅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摸清分行目前各项工作的情况，是总行领导给我的任务，所以才要开这个碰头会。”

肖毅也不含糊，他没有正面回答马建的问题，一言不合就把总行领导搬出来了，不管他是否会成为分行长，领导交给的任务总是要完成的。

不得不说，肖毅的回答有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马建不好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非常清楚，肖毅和滨海分行长之间只隔着董事会的一纸任命文件，这个文件是早晚的事，自己不好太过分，但也绝不会表示有多拥护和欢迎，因为他实在做不到。

“那好吧，人到齐就就开吧，我先去会议室等你们。”

马建说着，也不顾屋里其他人，就率先走了出去。

戴志军说道：“老马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别介意，他内心的情绪都会写在表面上，大体上还是不错的。”

肖毅笑笑，站起来，看着戴志军和刘磊，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吧，咱们去开会。”

与其说是班子成员碰头会，不如说是肖毅给自己公开亮相找了个借口，被黄行长批评后，他不再过于谨小慎微，但绝不会张扬，毕竟目前他的身份还是比较含糊的。

散会后，肖毅回到办公室，刘磊跟在他后面进来了，说道：“肖行长，要不要找几个骨干座谈座谈？”

肖毅说：“还是等等吧，你现在要是没什么事，给我找点行里的资料来，包括人事资料。”

“好的，我马上就去。”

刘磊出去时间不长就回来了，给他捧过来几本卷宗，里面有半年全行的工作总结，以及各个支行的工作总结，还有一份人事情况资料。

肖毅对这份人事资料很感兴趣。

这份人事资料做得很精细也很科学，这对他掌握整个分行管理人员的情况很有帮助，这些人的学历、任职年限以及职务变动，都一目了然。

肖毅不得不佩服马处长辖下的部门工作的严谨和一丝不苟。

其实，戴志军已经给他点明了，让他着手考虑人员空缺的问题。梁红波肯定要从行里带人，虽然还没有公开，但谁都有消息来源的渠道，没准儿戴志军已经知道刘磊要走的事，所以才这样点自己。

肖毅明白，副行长人选，不是他能左右的，即便他有推荐的权力，最后的决定权不在他这，而是在上级。

新来乍到，的确该扶植一些自己的人，说白了就是亲信。虽然“亲信”这个词大多含有贬义，但最终赋予这个词真正含义的还是使用“亲信”的人。

戴志军说了，梁红波不拉山头不搞帮派，那是梁红波“干净”、有底气，但是肖毅不行。

肖毅必须正视自己在这些人面前的形象和地位，必须正视自己的短板，只有保持冷静的头脑，才能快速融入其中。

快下班的时候，肖毅突然接到了王川的电话。

肖毅不容王川说话就问道：“川儿，我这两天事多，把你都忘了，家安置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