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被甩了?”
“别说那么难听,我不可能被甩。”谭青自信地说道。
“那为什么……他转身离去?”肖毅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唉,又回到刚才那个话题,是干爸不同意——”
“这他也要管?”肖毅故意提高了声调说道。
“管,当然要管,我是他养大的,为什么他不能管?”谭青扭头看着肖毅说道。
肖毅感觉谭青的话里有明显的言不由衷,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哪知,谭青又说道:“对于他的管,我只有遵从的份儿,没有反抗的余地和能力。”
肖毅说:“虽然不是亲生,但这么多年,他已经起到了家长的作用。”
“是的,所以奶奶才说,必须要听他的话。”
奶奶的话里其实是透着心酸的,祖孙俩一个年老体弱,一个未成年,还无力规划和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个时候,不听干爸的又能听谁的?
肖毅说道:“听你的口气,你对干爸干涉你的恋爱和工作是不满的?”
谭青说:“也没有不满,即便是父母不也如此吗?”她说着,就把脸扭到了窗外。
“那我冒昧地问一句,他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
谭青低下头,绞着手指说道:“倒也不全是他惹着我了,还是我堂妹她们母女……”
“哦,为什么?”
“自从干妈发现她们搬进我家后,就比较留意我家的情况,截长补短地就到我家附近转悠转悠,昨天下午发现,她们买了新沙发搬进了我家,我干爸早上给我打电话,说给我找好了律师,让我抽时间回去跟律师见面。”
原来如此!
肖毅说道:“这是好事啊,你干爸操心到这份上,为什么你还不高兴?我巴不得有人替我操心把我所有的事都包办了呢?”
谭青说:“话是这样说,但当你知道在对方眼里你根本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肖毅说:“那是你对你干爸的偏见,等你当了家长后就能体会到这一点。”
虽然肖毅能够理解谭青的心情,但此时他也不能向着谭青说话,更不能说些不利于他们父女团结的话。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
“可是,你干爸并没有错呀,最起码在这个问题上。”
“可是,我跟他说了我找了当地的律师,先去咨询一下,他立刻就火了,对我大声咆哮,你还咨询别人干什么,这里放摆着大把的律师!我说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他说你这是在做无用功,我说我多听听、多了解一些总是没有坏处吧?他说你纯粹是多此一举!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容不得我有任何不同意见,而且我也跟他说了,我现在要去咨询的这个律师,人家说得很明白,咨询可以,但他不会去京都打官司的,人家建议我还是用本地的律师方便,可是……可是我已经跟人家定好了,不能爽约吧?”谭青委屈地说道。
肖毅感觉谭青的干爸的确有些霸道,就说道:“那你也不至于这么不开心呀,打电话解释一下不就行了?你这样消极抵抗只能加深误会。”
谭青说:“我打回去了,本想跟他解释一下,可是他不接电话,是干妈接的,我跟干妈说了,我说我明天就回去,本来定好我下周一去禾源搞调研,唉……”
“你可以跟要那个律师的通讯方式,然后跟他电话里交流。”
“那可不行,干爸他们为了我好,我不能连回都不回。”
看得出,谭青跟干爸干妈的交往也是倍加小心的,唯恐惹他们不高兴,这一点就跟亲生父母有了区别。
肖毅沉了沉说道:“其实,你今天完全可以不来,真的,天下的律师都一样,他们遵照的法律都是同样的法律,京城的律师应该更强。”
谭青说:“我知道,但是我今天如果不来的话,你怎么来?你还要现找车。”
原来她是为这个,肖毅不由得感动了,他说:“哎呀你真傻,我们单位也给我配了车,只是我不轻易开,我找车开太容易了,老管的,老白的,再不济我还可以坐高铁,你要是因为我那就太不值了。”
“谁说不值,我认为很值!”谭青反驳道。
“现在几点了?”
“干嘛?咱们已经快到省城了,我必须要见到你说的那位律师,多听听,开阔思路,总归是没有错的。”
肖毅只好点点头,说道:“唉……”
“你叹什么气呀?”
肖毅说:“我是为你叹气,你真的不用考虑我,虽然你考虑了我,我也很感动,但是你不应该……”
“不应该跟干爸怄气对吗?你千万别学我奶奶,我奶奶当时说的那句话是在我未成年的时候说的,现在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难道我还不能有点小心思吗?”
这倒也是,谭青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忽然,肖毅意识到什么,问道:“你干爸知道你跟我一起去省城吗?”
“不知道,我没有跟他说,怎么了?”谭青不放心地看着肖毅。
肖毅提着的心放下来,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以为他知道你是跟我去省城,他才极力阻止你去见别的律师。”
“我只跟他说是朋友介绍的律师,很靠谱,不过……”谭青说到这里,忽然不往下说了。
“不过什么?你今天说话怎么总是吞吞吐吐?”肖毅说道。
谭青说:“我想说的是,他可能会猜出这个朋友是谁。”
“为什么?”
“呵呵,因为在滨海,除去你,我没有别的朋友。”说到这里,谭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也正是肖毅担心的,他说:“也就是说,他今早跟你发脾气不是出自本意,是因为他猜出同行者有我,才反对你去省城的,所以你不必烦恼,理解万岁。”
“我没说跟你一起去。”
“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干爸是谁呀,他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都多,肯定猜出来了。”
“你怕什么?”谭青突然扭头看着他问道。
“我……我怕了吗?”肖毅梗着脖子说道。
谭青足足看了他有十来秒钟的时间,说道:“我感觉你有点像怕什么。”
肖毅说:“我什么也不怕,我是怕给你增添烦恼,将像当初你奶奶嘱咐你的那样,不听谁的,也要听你干爸的,为什么?就因为他能给你一切,有时候,为了你成长的大方向,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不要使小性子。”
谭青说:“你说的我都懂,这么多年,为了成长大方向,我的确有很多委屈,就是在亲生父母面前,也是会有委屈的,好在都化解了,因为我知道干爸是为了我好,从前奶奶在的时候,我怕她担心,很少把内心的委屈说出来,现在奶奶没了,想跟好朋友倾诉一下,没想到你也是这观点。”
肖毅说:“凡是持这种观点的人,都是真心希望你好。”
谭青默默地说道:“是啊,你们大家都是为我好……”说到这里,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左侧的车窗外,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