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记者显然没想到事情是这样，他又问道：“你们花了多少封口费，将网上的贴子都删了？”

“封口费？”肖毅说：“我们没有花钱删帖。”

“没花钱，谁信呀？现在网上删帖不花钱根本不可能给你删！”

肖毅说：“这个，我们真的没花钱，是客户亲自到的网信办说明情况后，才删的。另外发帖人并不是这名客户，是一个闲得没事的人发的，后来他也删了。”

郭长青看着肖毅，问道：“谁这么无聊？”

肖毅说：“下来再告诉你。”

哪知，那位李记者却说道：“我想我有必要知道真相。”

肖毅说：“这就是真相，我没有说半句假话。”

李记者说：“我是说那个发帖人到底是谁？”

肖毅没有回答他，他感觉李记者关注的点有失偏颇，就说道：“这个……他不便公开身份，这事我们已经达成和解，不说这事了，您想采访什么？就请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记者说道：“我就想知道你们花了多少钱删帖，又给当事人多少封口费？”

肖毅说：“这样吧，我把当事人给您叫来，你当面问他，至于网信办就更好说了，您直接到那儿去采访就知道了。”

李记者没想到肖毅这样答复直接，就说道：“我没有时间去你说的这个地方采访这些，只想让你们自己来回答。”

肖毅听了这话就在心里打了个问话，什么叫没有时间去现场采访？新闻的生命就是真实，真实从何而来，就是要记者去实地采访获得的第一手真实资料，既然李记者是在全国性的金融媒体单位供职，每个环节都应该亲自去采访，而不是道听途说？

肖毅看了一眼郭长青，想必郭长青也意识到李记者话里的不妥。

肖毅起身又给李记者倒了一杯水，说道：“不急不急，一会咱们先下去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李记者一听说要吃饭，他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严肃，但仍然没有笑纹，说道：“吃饭不急，还是抓紧工作，请您将事件的经过介绍一下吧。”

肖毅说：“这样吧，我马上给当事人打电话，让他来酒店，您亲自问他，省得您怀疑我说的话真假。”

李记者说：“没关系，反正这件事肯定是要报道的，这是领导的旨意，我们今年加大了对金融单位的监督力度，何况是你们这样的私企银行，负面新闻的影响是相当大的，会直接影响你们的经济效益，毁掉你们的声誉，甚至有可能被摘牌。”

肖毅看了一眼郭长青，郭长青也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肖毅说：“还请您高抬贵手，大事化小，小事花了，其它的都好说。”

这时，肖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一看，是田妮的微信。

田妮告诉他：有的时候真记者也没有记者证，这种情况会发生他们跳槽后，原单位的记者证上交了，新单位的记者证还没有发下来，跑负面新闻的记者都会持有单位介绍信，另外还可以查这个人曾经发表过的作品。

肖毅看了这条短信后灵机一动，他说道：“李记者调到这个新媒体网站多长时间了？”

李记者说：“时间不长，今天整整四个月。”

“您以前在哪个单位？”

“是传统纸媒，现在传统纸媒除去那些大报是国家养着，行业报纸几乎都没落了，效益非常不好，所以我跳槽到了这家新媒体网站。”

“据我所知，你们这家新媒体网站不还是依靠传统行业报吗？”

“没错，但比东家灵活一些，不过相对也辛苦一些，有时一天要跑两个地方。”

“那新媒体的效益肯定要比传统媒体好吧？”

“嗨，好什么呀，创收任务重，就拿我来说吧，入职四个月了，从来就没有完成的时候，领导跟我说，再完不成任务就让我转后勤了，后勤也就意味着只能拿基本工资，效益好的话能拿到平均绩效，不好的话，一分钱绩效都没有。”

肖毅点点头，说道：“压力的确够大的。那怎么才能完成任务？”

听肖毅这样说，李记者眼睛忽然现出光亮，他说：“拉广告，另外还有就是加强负面新闻的报道。”

肖毅点点头，又问道：“您有过传统纸媒的从业经验，还有新媒体的从业经验，可谓经多见广，根据您以往的经验，像类似我们单位出现的这种问题，您以前碰到过吗？”

“多了去了！”

“那最后都是怎么解决的？”

李记者一听，立刻坐正身子，说道：“怎么解决的都有，大多数都是跟我们套近乎拉关系，想方设法将负面报道压下。也有不尿我们的，但这些单位最后都被我们在媒体上披露了，最后还得跟我们拉关系，请吃请喝不说，最后钱不但不少花，还得多花，毕竟，哪个当官的也不想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抹黑，尤其想你们这样的单位，行长都是聘任制，一旦董事会追责，内部再有人推波助澜，小事可以弄大，甚至被罢免也不是不可能。”

肖毅一听，这个人说得头头是道，作为记者，该懂的他都懂，看来，他是个货真价实的记者，江湖骗子不可能懂这么多。

他立刻点头哈腰地说道：“李记者说得对极了，不瞒您说，我就是被指派负责跟您沟通的，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什么做广告了这都是小事，像我们这样的非国有银行，每年都有一定的宣传经费，要不，咱们去餐厅，边吃边聊？”

李记者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看在你们有诚意的份上，我就跟你们去吃饭，按说我们跑负面新闻的记者是不允许跟客户吃饭的，但如果你们在我们网站做广告的话，我们就不存在负面新闻的报道问题了，你们就变成了我们的客户，既然如此，我吃你们一顿饭也不算什么。”

郭长青一听急忙说道：“吃饭和工作无关，您下来采访也不背着锅灶是不是？总归是要吃饭的。”

肖毅说：“规定死的，人是活的，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李记者您是哪年生人？”

“哦，我是89年生人。”

“年轻啊！你比我和郭主任都小，这样，我们攀个大，以后您只要有什么困难，比如完不成任务的情况下，就来找我们，我们行的宣传费都在郭主任手里攥着呢，他只要大笔一挥，您的业绩就有了。”

李记者一听，就看着郭主任说：“以后小弟还要请郭主任帮忙。”

郭长青不知道肖毅唱的是哪出戏，就说道：“互相帮忙、互相帮忙。”

三个人走出套间，来到餐厅一个包间，肖毅双手将菜谱放在李记者面前，说道：“老弟请点菜，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您口味。”

那位李记者一看，也不推辞，拿过菜谱，照着头几页的招牌菜就是一通点。

只把郭长青看呆了。

旁边的服务员也呆了，她问道：“先生，就你们三位吗？”

“你什么意思？”李记者反问道。

服务员说：“我的意思如果就先生三位的话，这些菜……点太多了，而且，您点的大部分都是海鲜，还要点些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