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肖毅从不知他们楼顶还能烧烤。
“当然,我这楼顶有个露天烧烤平台,能到楼顶吃烧烤的都是亲近的人,本来上次就想请你林书记来楼顶吃烧烤的,后来考虑到有点不太正式,就没让你们上去吃。改天你把你那几个朋友约来,咱们热热闹闹烤它一次,我跟你说,我请的这位师傅,最拿手的不是烤串,而是烤全羊,保证正宗!”
金总说得眉飞色舞。
肖毅咂巴着嘴,说道:“能否现在就上去?”
“哈哈!”金总大笑,说道:“稍等会儿,我让他们去准备了,准备好就会叫咱们。先说说咱们的事吧。”
金总将左腿叠在右腿上,看着肖毅。
肖毅笑了,说道:“您干嘛这么看我?”
金总意味深长地说:“你该不会平白无故来找我喝酒吧?说吧,找我何事?”
肖毅故意说道:“您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找您喝酒呀?”
金总笑了,说道:“东奇不在,你不可能来,你既然来,肯定有事。”
“真不愧是老江湖,一眼就能把人看穿。”肖毅说着,就拿过公文包,他先将带来的那瓶茅台酒掏出来放在茶几上。
金总拿过来在手里转了一圈,说道:“怎么,怕我管不起你茅台喝呀?”
肖毅说:“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干嘛带酒来?”
“这是假酒。”
“哈哈哈。”听到肖毅这话,想起上次的玩笑,金总不由得大笑。
肖毅又将手慢慢伸进包里,他小心地掏出一张折叠得齐齐整整的报纸,轻轻放在桌上。
金总没有立刻看,眼睛盯着这个折叠的跟信封大小的报纸,问道:“这是什么?”
肖毅说:“是一个朋友让我交给您的。”
“朋友?谁?”
“深圳的朋友。”
“是什么东西?”
“一个空信封。”
“空信封?”
“是的,他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金总想不起来这个空信封有什么特别含义,他将包裹在外面的报纸打开,将那个陈旧的信封拿在手里,仔细看着寄件人地址一栏的红色铅印大字。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在了一起,眉梢抽动了一下,半天才说:“你去深圳了?”
“是的,前天跟我们行长出差去了深圳,开完会后,我就去拜见了邓老先生。”
金总放下手里的信封,锐利的目光看着肖毅,严肃地说道:“你藏得够深的,我记得那天你并没有跟我说你认识他。”
肖毅看着瞬间变得严厉的金总,沉着地说道:“您说得没错,您仔细回忆回忆,您的故事都没跟我讲完,东奇和小范就回来了,别说我没得机会告诉您,您都没容我多说话,中间我好几次往这个话题上引,都被你支开了,我当时就想您可能不希望别人知道什么,就不再说了。”
听了他的解释,金总紧绷着的脸渐渐舒缓下来,他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我虽然老了,但记忆超常,不论是什么场合,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除非我喝醉了不省人事。”
肖毅说:“那我藏得还深吗?”
金总仍然不肯改口,说道:“深。”
“哈哈。”肖毅用笑声缓解了两人刚才的不快。
金总再次拿起这个信封,说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肖毅说:“说来也巧,我跟她女儿是同学,她女儿当年由于户口原因,不得不回来考大学,这样我们在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同窗了一年,上了大学后,就断了联系,直到我出狱后,经过别的同学介绍,才又联系上。我受邀去深圳参观宏大的在建项目,顺便去老同学家拜访了她父母,这样才跟邓先生认识。”
肖毅的话说得有理有据,金总不再对他有任何疑问,他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地手里的信封,说道:“邓老先生?是啊,他也老了,他身体怎么样?”
肖毅说:“第一次去的时候没什么,这次去不太好,听她女儿说身体出了点状况,但究竟是什么状况,人家没说,我也不便问。”
金总用手摸着“红光机械制造厂”那几个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几十年了,没想到他还珍藏着这个。”
“是啊,他说,除去内心对您的感激,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就是这个信封了。”
金总说:“其实,后来我多次去深圳,也知道他留在那里了,甚至大概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从没想过主动联系他,一次两次这样,次数多了也就忘了深圳还有这样一位曾经的朋友。”
肖毅说:“他还让我转告您,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碰过资本,一直在搞实业……”
“歌舞升平的算什么实业?”金总说着,就将手里的信封扔在了茶几上,脸上就有了不屑。
肖毅替邓建功辩解道:“他一没技术,二没专利,搞个娱乐城差不多就算实业了。”
金总没说话。
肖毅又说:“他那个娱乐城年初就转让给京城的一位商人,现在只剩下一家消防器材公司和一家旅店。”
“哦——那还不错,消防器材公司就算实业了,再说了,在那里能开家消防器材公司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那是有垄断意味的行业。”金总刚才的傲慢和不屑消失了。
肖毅说:“是的,他上了年纪,对生意场上的事也倦怠了,现在已经完全退居幕后,由他女儿接手了家族事业。”
“他比我小十来岁,我还没退休他就退休了?”金总挑着眉毛嚷道。
肖毅笑了,感觉他对邓建功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就说:“他身体不及您。”
“这我不跟你抬杠,好多同龄人身体不及我的多了去了。”
肖毅看着自豪的金总说道:“不及您的有身体原因,也有精神层面的原因。”
金总听了这话,就冲他竖起大拇指,说道:“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好吧,跟我说说他都跟你聊了什么?”
肖毅说:“聊了你们认识的过程,也聊了你们在深圳发展方向不一样的事,当然,不可避免地聊到您上次说的那次股市灾难。”
金总说:“事实证明,当年我是对的,你说,对着一个大点子显示屏,看着滚动的数据,要不就是炒那些没边没沿的期货,我当时就对那些不感兴趣,直到现在我的企业为什么不上市,某种程度上还是源于最初对股市的认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一旦脑子里对某件事形成自己的认识,就不好改,所以,我永远是最土的企业家,是靠卖笨力气一个汗珠摔八瓣挣钱的人。”
肖毅补充道:“是最脚踏实地的人。”
“也不能说他们不脚踏实地,因为我起底就是搞机械制造的,离开这一行我就心里没底,当年虽然南下闯荡,考察一番后,最后我还是去了一家制造厂,没有稿子也就是没有图纸的事,我不敢做,空中画馅饼的事我看着悬,更不敢去碰,所以到后来,自然而然跟他就疏远了,这里有客观因素,也有道不同不相谋的感情因素,他们云里雾罩的那一套我不懂,也不感兴趣,但是后来我听说出事了,甚至还有的家破人亡,我不放心了,就去券所找他,才知道他被拘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