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鹏飞又说：“我们要求，明年六月底，四幢小高层要做到结构封顶，这就要求施工音准，必须具有两千万以上的自有资金。否则，这个进度是来不及的。秦总，你看你们公司，有没有这个实力承接这个工程？后面，我们就可以按照月形象进度付款。”

秦学飞想都没想，就肯定地说：“我们有这个准备，才来谈的，否则，我们是不会来的。”

“好，那么，我就谈第二个实质性的问题。”雷鹏飞谈判越来越老练，他懂得一步步引导，慢慢引到他要说的实质性条件上去，“考虑到我们村里的实际情况，也就是底子薄，没有钱，又根据我们已经开工的两个工程的情况，我们要求建筑单位，给我们下浮六个点。”

“什么？要下浮六个点？”秦学飞惊讶地看着雷鹏飞，又去看了林小莉，然后才回头说，“你这是垫资活，还要下浮这么多，怎么行啊？一般情况下，考虑到垫资工程的融资成本，甲方都是不下浮的。垫资工程再下浮，谁肯做啊？”

雷鹏飞开诚布公地说：“我们村里的饮料厂工程，也是垫资做的，那个南通的郭总，开始也是不肯下浮六个点，后来双方争来争去，最后还是同意了，我才跟他订了合同，现在已经在搭临时施了。”

秦学飞说：“厂房和住宅是不同的，厂房下浮六个点，我也愿意做。”他看了林小莉一眼，心想再加上一点五的中介费，就要七点五，我还怎么做啊？赚不到钱，谁肯把这么多钱垫出来干这傻事？于是，他干干脆脆地说，“最多下浮四个点，再多我就不做了，你们再请别的队伍做吧。”说的话，跟上次那个郭健康一模一样。

雷鹏飞偷偷乜了林小莉一眼，不知道她问他要了几个点的中介费，太高就要降下来。林小莉看懂了他的眼意，马上装出看手机微信的样子，给他发来一句话：我只要一点五。

雷鹏飞听手机来了微信，按开一看，心想一点半，不算太高，就抬头看着三位女部下，说：“现在是这种情况，你们也说说看，到底下浮多少合适？”

会计孙小英是村里的第三把手，她当仁不让地先说：“我觉得，让他们垫这么多资金，下浮四个点应该可以了，我们的要求也不能太苛刻。”

雷鹏飞去看韦芳芳，韦芳芳表态说：“我认为，下浮四个点，已经不算低了。”

姚红怡垂着头，咬着嘴唇，坐在那里不出声。她怕雷鹏飞看不起她，不征求她的意见，让她没面子。雷鹏飞这一点还是懂的，他掉过头去，有意提高声音说：“姚书记，你也发表一下看法吧。”

姚红怡这才抬起头来，壮起胆子说：“我们村里当然是下浮得越多越好，但也要考虑到施工单位的承受能力。所以我也觉得，下浮四个点是合适的。”

雷鹏飞笑了，表扬她说：“姚书记说得很好，那就少数服从多数，下浮四个点吧。”

提着一颗心的林小莉，这时候才暗暗把心落回去。他赞佩地盯着雷鹏飞，想用目光给他一个点赞。

雷鹏飞不看她，想了想说：“为了抓紧时间，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然后一过春节，年初八差不多了吧？你们就进场来搭临时设施。秦总，你带合同文本没有？暂时就用我们村里的实业公司跟你签吧，等确定开发商以后，再换签合同。如果没有合适的开发商，我们的杨前实业公司，也可以作为开发商的，到时就由我们自己来办开发手续。这样，施工合同就可以不换。”

孙小英说：“我完全赞同雷村长的意见。”韦芳芳和姚红怡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秦学飞说：“好，雷村长，还有村里的几位美丽领导，都这样爽快，我很高兴，就这样定吧。”他掉头对带过来的那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说，“小施，你去到他们的电脑上，把合同整理出来。”

雷鹏飞说：“用我的电脑吧。”小施就站起来，拿了包里的一个U盘，去插在他的电脑上，弄起了合同。

秦学飞说：“雷村长，晚上你看到哪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签了合同吃饭，这是常规，必须的。”

“那要从简，算是工作便餐吧，就到我们镇上那个金茂饭店。”雷鹏飞看着三位女部下，连林小莉在内，就是四位女部下，说，“大家一起去，庆贺我们第三份施工合同成功签订，第三个工程马上就要开工。”

他嘴上这样轻松地说，心里却有些打鼓。让林小莉与村里的三个女人，特别是姚红怡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大家站起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雷鹏飞还坐在会客区里，一边等合同，一边与秦学飞说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林小莉坐在那里陪听，她一直想跟雷鹏飞表示一下亲昵和恩爱，雷鹏飞却一直在用眼睛制止她。

小施把合同整理好，用U盘插到孙小英的电脑上，将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打印一份。第二部分是通用条款，太多，没有打印。他拿过来给雷鹏飞看，再给秦学飞看，两人都提了几条修改意见，小施拿去进行修改。

雷鹏飞故意当着林小莉的面说：“按理说，村里的工程要走招投标程序，但考虑到垫资因素，时间又紧，就直接签了算了。”意思是这种工程本来不是那么容易拿下来的，你拿这一点五的中介费，三百万元钱，还不是靠了我？利用了我的权力！

他心里想，这算不算违规操作呢？应该算的。但不违规，要等资金到位后才能招投标，才能开工建设，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三年奔小康还来得及吗？所以我这是在特事特办啊。

而且这样做，我是冒着很大风险的。要是扶贫贷款不到位，这么多工程款怎么办？靠农民集资能解决问题吗？我们的村民穷啊。我担心，明年让他们一家拿个五万十万，不一定拿得出来啊。拿不出来，工程怎么办？到时就会出乱子，这个责任就得我一个人我负！

别人都是不敢这样做的，只有我才敢这样乱闯。闯成功，我是有功之臣，名誉前途什么的都来了。闯失败，我就是罪人，就要承担法律和行政两重责任。

林小莉拿中介费，应该不属于我利用职务，为他们谋取利益。她不拿，其它人来介绍，同样要拿。她拿了，不等于我拿。因为我们现在只是暗中恋爱，要是以后走不到一起，这钱就是她的，不是我的，我不能问她要。就是要，她也可以不给我，所以不能算我吃回扣。

这样想着，他就心安理得地在其它三位女部下的见证下，在施工合同上盖上实业公司的合同章。秦学飞没带合同章，先在合同上签字，回去盖好再送来。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多钟了，秦学飞说：“走吧，我们去镇上吃饭。”

雷鹏飞说:“要不，你们先出去，我还要打几个电话，安排明后天的事。”

三个项目的批文都拿到了，他想请邢伟平他们明天来考察。但他正要拿出手机给邢伟平打电话，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是黄华华打来的，就高兴地接听：“黄处长，你好啊，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黄处长也高兴地说：“雷村长，三十千瓦的光伏批文下来了，你明天来拿吧。”

“谢谢你，黄处长。”雷鹏飞兴高采烈地说，“你帮了我们村里的大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