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亚平知道贺熙此刻有多愤怒,就有多害怕。
贺童,是她唯一的弟弟。
唯一的亲人。
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贺童,生怕他有一点意外,就算是明知他有幻听,为了维护他的自尊,贺熙都不敢让他去医院,就是害怕伤害到他。
天色昏暗下来,走廊里的灯也亮了起来。
贺熙转过身,扑在肖亚平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看着她抽泣的样子,肖亚平一阵的难受,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倔强而坚强,在外面,是呼风唤雨的女强人,无论是多大的巨头,都得看她的脸色,在公司,她又是残酷的女暴君,力排众议,和公司的那些元老分庭抗礼。
可这个时候,肖亚平才深深感到她的无辜。
贺熙,也只是一个女人。
一个父母双亡,弟弟精神也不太正常的女人。
正如贺童所说的,就是因为他,贺熙连恋爱都没有谈,要借助相亲来寻找另一半。
她的内心是渴望被人呵护的。
而不是一味的呵护别人。
强大的伪装不过是她的保护色,来保护自己,那个真正的脆弱的灵魂,
“没事的,医生都说了,他没什么大碍,等醒了就好了。”肖亚平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谢谢你。”贺熙哽咽着说道,“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说的肖亚平心里更难受了。
难道她在这个城市,连朋友都没有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肖亚平接起电话:“别催我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事情要处理。”
徐璐的电话被他挂断,他叹了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贺童闷哼了一声,也渐渐醒了过来。
许是镇静剂的效果没有过,或者是贺熙心中有愧,他张开眼,看着肖亚平和徐璐两个人。
眼神躲闪而自责。
“唉!”肖亚平问道,“为什么啊!”
“疼吗?”贺熙问道。
贺童点了点头。
“疼什么,不是自找的吗!”肖亚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火气这么大,贺童疼不疼关他什么事,说到底自己也是个外人。
贺童把头转了过去。
这会,估计是一直没从贺熙身上得到什么答复,门外有人试探性的敲了敲门,然后端着一些饭菜走了进来,后面有个护士推着车,上面有输液的液体和几片药。
一个看起来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尴尬的冲着贺熙说道:“贺董,这事确实是我们监管不力,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不起诉我们就可以。”
贺熙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们最终的处理结果是什么样的?”
“我们可以免除贺童在医院的全部治疗费用,然后针对他更换更为专业的医护人员,您看怎么样?”老爷子问道。
“那个护士呢?”贺熙心情很差。
“她……她已经给了处分了,现在她还属于是实习的阶段,您也知道,我们国家从事精神疾病研究的医师相当少,为了她的前途,我想……给个处分,其实已经很严厉了,这样她最起码无法出国深造,找导师的时候,也有不光彩的黑历史。”老爷子说的在理。
“把她开了,通报其劣行!全行业通报!”贺熙严厉道。
“这……”老爷子犹豫了。
他身后的几个护理员工,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一个小伙子,几乎瞬间就涨红了脸。
“这是我给你们医院最后的机会。”贺熙说道。
“啪!”
那小伙子顿时不满,将餐车一下子推翻,噼里啪啦饭菜掉了一地。
“凭什么!”他扯着脖子问道。
贺熙看都没看他。
“蹬鼻子上脸,我们实习生就这么好欺负吗?她都受了处分了,都哭了,你们还不依不饶的,到底想怎么样?”那小伙子情绪激动。
肖亚平站了起来,呵斥道:“她都哭了?哭了怎么了?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吗?贺童因为她的失责,差点瞎了一只眼,你觉得不公?你觉得我们是在不依不饶吗?”
“……”那小伙子一阵语塞,他把白大褂直接脱了下来,往地上一扔:“老子不干了,不就是个精神病院,每天跟一些精神病打交道,我还嫌晦气呢!”
“说的好!”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进来。
贺家耀眯着眼睛,从外面走了过来。
他看向旁边的那个老爷子,沉声道:“像这种没有教养和医德的东西,就不应该在从事这个行业,把他的资料在全范围公开,我会找律师谴责他的毕业院校,如此没有德行的人,都可以做医生,都可以救死扶伤了?”
那小伙子脸色煞白,他四下看了看。
却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
“院长……”他哀求老爷子,“我……”
“哼!”老院长的底线绝不容触及,方才他说的那番话,已经是触犯了众怒,比之那个失责的女护理,还要严重,一个是无心之失,一个却是有心歧视。
“你们先出去吧,留个人打扫一下。”贺家耀吩咐道。
“那行,您有事的话再说。”老院子尊敬的说道,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留下一个小姑娘,收拾屋子里的东西。
肖亚平也帮着收拾起来。
贺家耀一如既往的严肃且严苛。
他走到贺童的面前,不由分说,就给了贺童一个巴掌。
“大伯……”贺熙求情道,“他……他以后不会了。”
贺家耀怒气值max,一向顽劣的贺童看到他,此时像个乖巧的小狗,缩在床上。
“你对得起你爸你妈吗!啊?”贺家耀质问道。
肖亚平心里一松,最起码贺家耀是从亲情的角度出发的,不存在是虐待贺童。
贺童低着头,依旧是一言不发,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的所作所为,深深的伤害到了爱他的家人。
“贺熙,这种事情,你都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最记挂的就是你和贺童,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们爸爸妈妈交代,我怎么有脸去见他们?”贺家耀眼眶泛红。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病情,我想……我想早点出去,姐,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和那些精神病在一起了,我……我……”贺童捂着眼睛哭了出来。
肖亚平曾经了解过,贺童的内心,是抗拒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精神病人的,他瞧不起他们,他觉得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不能明确的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采用了隐瞒病情的方式,想让自己快速出院,才导致了今天发生的情况。
“要不是院长给我打电话,我还被蒙在了鼓里,贺童,既然你不想在这里,就到国外吧,我有朋友在新加坡那边,刚好就是处理你这个情况。”贺家耀平静的说道。
“我不去……”贺童看向贺熙。
“大伯,他的情绪不稳定,不适合出国。”贺熙赶紧解释道。
“不适合?只要他去了,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这个世上只有适应,没有适合,况且他的病也不能拖着了。”贺家耀虽然没有下决心,但是也萌生了这个想法。
肖亚平把那个护士送出门口,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