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聪对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人道：“老师傅，这么大的采石场，为何才你们几个人在干活啊？”
“厂子里发不出工资来，大部分人都走了，只剩下了我们这几个人。”
“老师傅，我听说这水泥厂以前的效益非常好，为何现在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这位老师傅听到这里，顿时有了警惕，他看着陈聪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政策研究室的，要写一个企业调查报告，今天正好路过你们这里，想了解一下情况，也好回去将报告写出来。”
“哦，你是政策研究室的啊，呵呵，我还以为你是当官的呢。”
“我可不是什么当官的，我就是一个搞政策研究的小职员。”
老师傅听到这里，警惕性明显减少，叹了口气，道：“厂里发不出工资来，都怨那些当官的。这么好的一个厂子，原先有上千人，现在连一百人都不到了。前些年这个水泥厂附近村庄的村民，都不用外出打工，直接就能到这水泥厂来上班，但现在都又出去打工了，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可我们这些人的工资也三个月没发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也该走了。”
“老师傅，导致水泥厂亏损的原因，除了那些当官的，还有什么原因？”
“水泥挤压，仓库里堆满了水泥，卖不出去，能不赔本吗？”
“老王头，你懂什么？这么大的厂子败就败在那些当官的手里，他们就是要让这个厂子倒闭，好让新办的厂子挣钱。”
说话的是一个红脸的壮年汉子，陈聪一愣，忙问：“新办的厂子？什么意思？”
叫老王头的老师傅急忙训斥那个红脸大汉：“你小子不想混了？胡说什么？捕风捉影的事少扯，小心连你的小命都丢了。”
红脸汉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陈聪只好问老王头：“老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都是胡乱传的，说那些当官的又在外边建了一个新的水泥厂，要让这个旧水泥厂倒闭。”
“那新水泥厂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你也别信，都是工人们背后里议论，胡乱传的。那些当官的真要是在外边开了新的厂子，我们能不知道吗？”
陈聪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还好说，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一起非常严重的腐败案子。因为这个水泥厂是镇办企业，是典型的集体性质的企业。
陈聪也清楚水泥行业现在的确是比较难混，竞争压力很大，好的水泥都已经出口了。水泥企业是重污染行业，在发达国家，几乎已经取缔了水泥企业，人家用的水泥，大多是从发展中国家进口的。但也只有那些质量上等的水泥才有出口资格。
就在这时，有人喊老王头过去开凿石机，老王头将手里的旱烟袋在鞋底板上磕了磕，冲陈聪笑了笑，道：“我要去忙了。”随即起身走了。
陈聪不能就此罢手，他急忙快步朝那个红脸大汉走了过去，道：“师傅，请问新开的水泥厂在什么地方？”
红脸大汉扭头看着陈聪，道：“你是干什么的？问这个干啥？”
陈聪忙道：“我是政策研究室的一个职员，要写个报告，这才到这里来搞调查，请你配合一下，多谢了！”说着，陈聪急忙又给他敬了支烟。
红脸大汉道：“我也不知道新厂子在哪，反正工友们都是这么私下里议论。”陈聪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不然，对方就会惕而不谈了。陈聪只能表现出自己的好奇，别的不能有明显表露，他笑着道：“看来这消息不算准确啊，我本来还想写进我的报告呢，看来是不成了。”
红脸大汉问道：“什么报告？是要发表吗？”
“不发表，就是一个研究报告，只是技术性的，就像大学毕业写论文一样，呵呵。”陈聪故意说的这么轻松，无非是为了降低红脸大汉的警惕性。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看你就像个知识分子，呵呵。”红脸大汉果然放松了警惕，也笑了起来。
“师傅，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呵呵，本来想知道一些新的情况，也好尽快完成我那份报告，看来我只能又要去别处了。”
红脸大汉是个直性子，他看陈聪说的很是真诚，忍不住低声道：“我们这里的厂长是镇丨党丨委书记的外甥，据说就是他在暗中捣的鬼，才让我们这厂子效益越来越不行了。”
“哦？原来你们的厂长是镇丨党丨委书记的外甥啊，那他可是很有特权。他到底在外边有没有建立新的厂子？”
“听说有，但都没有见过。”
“师傅，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喝酒。”
红脸大汉一愣，脸上随即露出了喜悦之色，但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呵呵，这有什么啊？就是喝个小酒而已。对了，你能否找几个知道底细的人，晚上一块叫上，咱们在一起好好喝几杯，也算是帮我个忙，让我尽快完成那份报告，我也好交差啊。”
“哦，那我看看吧。”
“好，那我等你。看到没有，山下边的那辆面包车就是我的，我就在那里等。”
“嗯，好吧，我联系几个知道情况多的人。”
“呵呵，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陈聪也不能在这采石场久待，和红脸大汉说完，陈聪就带着小吴下山了。
陈聪决定要请红脸大汉喝酒，也是突然临时决定的。因为他在和红脸大汉交谈的时候，闻到了红脸大汉身上有股酒味。看来红脸大汉中午是喝了酒的。像红脸大汉这样的农民工，是特别喜欢喝酒的，几个工友凑在一起，中午喝点，晚上再喝点，这是他们最喜爱的生活方式。陈聪投其所好，目的是获取更加有价值的信息。再者说了，只有酒后才能吐真言。
要想获得最为真实的信息，只有从最底层入手。听那些当官的汇报，基本上都是假的。陈聪就是这样，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我也不听你们天花乱坠的汇报，我就从最底层入手获得真实信息，再采取措施进行解决。
陈聪让小吴提前到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定了个小房间，他则在面包车旁等着。
等小吴回来后，陈聪叮嘱道：“小吴，这一次咱们出来视察，你绝对不能暴露我的身份，这是纪律。你就喊我陈哥好了。”
“嗯，陈书记，我记住了。”
“不准再喊陈书记了。”
“是，陈哥。”
陈聪随后又叮嘱李芳，李芳早就在这里待烦了，这个地方离水泥厂太近，水泥厂虽然没有完全开工，但空气也是很不好，但陈书记决定了的事，她也没办法，虽然很不耐烦，但也只能忍下去。
五点多，采石场终于收工了，红脸大汉从山上下来，跑进了厂子里，不一会儿，他果真领着五六个工友来了。
李芳这才知道陈书记要请这些浑身脏兮兮的水泥工喝酒，她顿时表现的很是厌烦，索性不下车了，就待在车上啃起了方便面。
陈聪和小吴带着那些水泥工们走进了那个小饭馆的小房间里，上菜启酒开喝。
这一顿酒，足足喝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陈聪喝了一斤多酒，小吴也喝的东倒西歪，连车也不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