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猎再次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笑着说道:“这一战后,蜀州西南大定。”
叶小千嗯了一声:“咱们也就能回去和这个复命了。”
曹猎嗯了一声,他张开双臂,用一种拥抱着整个世界的姿势,拥抱了他自己的畅然。
一个月后,眉山大营。
李叱和夏侯琢正在看着宁军士兵们操练,有信使从蜀州西北方向赶来。
此时此刻,算算日子,蜀州军眉山大营里的人,已经被宁军围困了将近十一个月了。
这么长时间,足以让蜀州军粮草储备到了令他们担忧的地步。
可是他们却等不来补给,也等不来什么好消息。
李叱等来的消息,也不算有多好。
沈珊瑚派人从西北方向送回来消息说,蜀州军大将军李三生率军死守鸭颈关,仗着无与伦比的险要地势,已经阻挡宁军足足两个多月。
鸭颈关分为东西两座,中间是一条长达四五十里的峡谷。
峡谷两侧就是崇山峻岭,从西北杀过来的宁军,要想过来就必须攻克西边的鸭颈关,而沈珊瑚的队伍要想和唐安臣的队伍汇合,就要攻克东边的鸭颈关。
但是这个地方,实在特殊。
几十里的峡谷内,有蜀州军储备的粮草物资,更为特殊的是,哪怕是没有救援和补给过来,在驻守此地两边关隘的蜀州军彻底崩溃之前,也无需担心粮食不够吃。
因为在鸭颈关这四五十里的峡谷中,还有一段很宽阔的地方,也只有这一片区域两侧的山坡比较缓。
关键是,还不能从其他地方绕过来。
在这里种植的粮食,圈养的猪羊,基本上就能满足守军的物资需求。
沈珊瑚在信里说,要想打破两侧鸭颈关很难,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叱提笔给沈珊瑚写了回信,告诉她无需强求尽快攻克坚城,若不能破,便在鸭颈关外堵住即可。
就算是峡谷内可以做到基本的自给自足,但
他们的武器储备必然不能太过持久。
所以可以采用不间断的佯攻策略,逼迫守军消耗他们的羽箭。
写完了回信,李叱让人尽快给沈珊瑚送去,一抬头,正好看到曹猎和叶小千他们回来了。
在这之前李叱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一共两份,一份是曹猎写的,一份是澹台压境写的。
送信的人总是会比队伍走的快一些,蜀州西南已定的事,眉山宁军大营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余九龄看到曹猎他们回来,忍不住笑起来:“当家的,你果然没有说错,那家伙真的胖了。”
李叱哈哈大笑。
曹猎在豫州的时候看起来过的潇洒快活,可实际上心情压抑。
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给自己定了标准的缘故,还因为他之前收留了武亲王独子的事。
此时这些烦心事都没有了,当然会胖回来。
众人迎接过去,不多时便传来欢声笑语。
可是在蜀州军眉山大营这边,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已经快十一个月了,虽然裴经纶让人每天都在按照计划的发放食物,可是储备也已经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这种发慌,并不是说粮食马上就要吃完了,明天就会饿肚子的那种发慌。
而是明知道粮食还足够撑上半年的,且是精确的计算过,还够半年的。
这就好像不用敌人告诉你,你在什么时候会失败,而是自己已经知道,距离失败还有精确的半年时间。
裴经纶站在眉山的最高处,用千里眼往眉城方向看。
每天他都会在这里站上一会儿,希望能看到从眉城那边过来的援兵。
然而,每一天的希望都不会拖到第二天才迎来失望。
这已经成了习惯,可他还是没习惯每天失望。
“殿下。”
裴经纶手下一名将军过来,脸色有些阴沉,何止是裴经纶何止是他,整个大营里的人,没有一个不阴沉的。
“看起来要下雨了。”
手下人抬头看了看天空:“要进雨季了。”
裴经纶嗯了一声,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眉山这样的地势,他们最怕的就是雨季,蜀州这边的雨要是下起来,有可能半个月二十天不来停的。
这种情况下,对于土工来说,考验极大。
“殿下。”
手下人本不敢问,可还是忍不住问。
“下边的人都在议论着,是不是应该向眉城方向突围......”
他说到这,看了看裴经纶的脸色。
“突围......”
裴经纶苦涩一笑:“宁王李叱也是这样盼着的。”
这句话一出口,手下人全都沉默下来。
宁军为什么就那么富裕呢?
十一个月了,宁军所消耗的粮草物资,绝对是蜀州军的至少一倍,甚至可能更多。
可是看起来,再撑上十一个月,宁军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裴经纶的视线从眉城那边收回来,转而看向宁军大营那边。
良久之后,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我会尽快下决定,告诉你们到底是继续死守下去,还是拼一把。”
宁军大营的后边也有一座山,但是这里距离眉山有三十里左右,所以无法利用起来。
如果这两座山之间的距离足够近的话,在山顶用抛石车就可以对蜀州军的阵地进行轰炸。
然而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也不是所有的天眷都在李叱这边。
嗯,所以下雨已经下了七天了。
不是所有的天眷都在李叱这边,大部分都在。
宁军驻扎的地方是一片开阔地,地势也不算低,即便如此,大营里也已经变得泥泞起来。
巡逻的士兵们走过的时候,看的出来也很辛苦,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有可能会摔倒。
蜀州的雨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下起来,你更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停。
不过即便面对如此局面,可宁军上下,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怨言。
因为相对来说,眉山上的人比他们还要难熬的多。
凡事就需要多对比,你觉得自己遇到的不够好,对比之后发现对手遇到的更差,心里就好受多了。
在宁军大营的高处,李叱让人在这里搭建了一个雨棚,他已经连续四天都在这里观察对面眉山上的敌情了。
下雨的前三天李叱没有来,是因为他没以为这雨会下的这么持久。
李叱生于北方,在冀州,很少一场雨连续下上三四天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一两天也就得了。
他第一次在北方经历的大雨连续下了三天以上,狼狈着,不满足着,却还有些欣慰。
余九龄站在李叱身边,忽然笑呵呵的问了一句:“当家的,这雨是你召来的吧。”
李叱道:“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早干嘛去了。”
余九龄道:“那是作法的准备时间啊。”
李叱瞥了他一眼后,继续观察对面的情况。
“为了作法下七天雨,就足足准备了十一个月还多,这你跟谁说他们都愣了,然后问你,那不就是等来的吗。”
余九龄嘿嘿笑了笑。
李叱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一场雨能下的这么透,在北方这样的雨可不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