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谢怀德等人进城之后不久,到了潘光美在城中的一处宅院住下来。
潘光美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在豫州城里的宅院很多,不下十几处。
这宅子前后两进,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谢怀德看了之后却有些不满。
他在谢家地位那么高,住的地方比这大多了。
“行吧。”
谢怀德道:“反正也住不了多久,凑合一下。”
那小掌柜脸色都有些难看,似乎是对谢怀德这般态度格外看不起。
可这又和他没什么关系,这些人是潘光美的朋友,又不是他的朋友,他也懒得说些什么。
只是此人还不知道谢怀德他们的来意,谢怀德可以告诉潘光美,当然不能随便告诉一个下人。
“你先回去吧,用不到你了。”
谢怀德示意了一下,手下人取出来一包银子递给那小掌柜。
谢怀德道:“你自己去消遣,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老潘若是问起来,你就说一直和我们在一块就好了,他问我的话,我也这么说,不会让你难做。”
白来一笔银子,还不用伺候这些家伙,王掌柜巴不得呢,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忍不住掂量了一下那包银子,分量很重,他掩饰着自己的激动,走到没人的地方打开看了看,眼睛立刻就睁大了。
这一包银子,不下几百两,就算他是小掌柜,可一个月也才五两银子银子的工钱,这还是潘光美给面子,寻常的小掌柜一个月也就三两左右。
这几百两,是他五年以上的工钱了。
看着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王掌柜又觉得自己刚才态度确实不大好,于是转身又回去了。
再见到谢怀德的时候,王掌柜已经堆起笑脸。
“想来想去,就这般走了还是不大好,若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只管说就是了,我对豫州城格外熟悉,不只是生意场上的事,官面上我也有不少朋友。”
谢怀德本来就没把他当回事,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忽然眼睛亮了亮。
“官面上你有朋友?”
谢怀德笑起来:“王掌柜还真是深藏不露。”
这话里边多多少少有些讥讽,他一个商行的小掌柜,能有什么官面上的朋友,大概认识几个捕快也就不得了了。
王掌柜被他这般轻视,面子上便有几分挂不住了。
“谢爷,你可能不知道,我原本是在节度使大人身边做事,是节度使护卫营的校尉,只是因为一些琐事不得不离开官场,不然的话,谢爷觉得,为什么潘先生对我这般器重?”
“噢?”
谢怀德的眼睛就更亮了,刚才是有些讥讽,现在是真的感兴趣。
“想不到啊,原来王掌柜还有如此身份。”
谢怀德拉了王掌柜坐下来:“来来来,先和我说说这豫州城里的事,你们去给王掌柜泡茶,泡我带来的好茶。”
他看向王掌柜:“你是为什么离开节度使大人身边的,那可是实打实的美差啊。”
王掌柜眼神里闪过一抹恨意:“唉......一言难尽。”
这一抹恨意,却被谢怀德看的清清楚楚,谢家这些人精,还能看不出这个?
几杯酒下肚,这王掌柜就已经有些迷糊起来,他酒量确实不怎么好,毕竟在衙门里的时候,很少有机会喝酒。
“我做错了什么?”
王掌柜把手放在谢怀德的肩膀上,一脸的愤懑:“凭什么就把我赶出来了?”
谢怀德侧头看了看肩膀上的手,眼里都是厌恶。
他是什么身份,这个王掌柜又是什么身份,在他看来,这之手和一只猪蹄子并无区别。
可他忍了,因为这个王掌柜,确实有用处。
他是耐着性子安慰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问道:“你和节度使府里的谢怀南谢大人认识吗?”
王斌道:“还算熟悉,每天我带队保护节度使大人的安全,谢大人跟着节度使大人做事,所以每天也就都能见到谢大人。”
谢怀德笑起来,招手让手下人又拿过来一包银子。
“这是一千两,我们之间有缘分,又和投脾气,这银子你先拿去花着,若是不够的话你再来找我拿。”
谢怀德把银子放在王斌的腿上,这里边是一百两一个的大银锭,一共十个,分量很重。
王斌虽然喝大了,可是还有几分神智,此时看到这银子放在自己腿上了,立刻就笑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我也没帮你什么忙,又拿了这么多银子。”
谢怀德笑道:“若说是忙,确实有个小忙需要你帮一下,不瞒你说,其实我们也是谢家的人,只是旁枝末节,和谢怀南谢大人比差得远了。”
“我们知道谢大人到了宁王这边做事,位居高官,所以是想来投靠的,只是拜见无门,只要你能帮我们牵线搭桥见到谢大人,我还有重礼送你。”
王斌摇头道:“我现在可是说不上话了,以前还行。”
他低头看了看腿上的那包银子,眼神里都是心疼,可还是把银子抱起来递给谢怀德:“帮不上,这银子我就不拿了。”
“拿着!”
谢怀德把银子推回去:“帮不上也没什么,我们还是朋友呢。”
王斌楞了一下,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
或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这一哭就停不下来,哭的是撕心裂肺。
“我在衙门里做事,一个月也是五两银子,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十年也攒不到这么多钱,还要交际应酬,还要养家糊口,算下来一辈子也攒不够一千两。”
他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一个大男人,虽然原本不是跟着宁王起兵的老人,可我本在豫州的时候也已经是校尉了,被都廷尉大人一句话就给打发走人,我受不得啊。”
“我回家还不敢说,现在他们还以为我是整天去衙门里,哪知道我是跑到采悦商行这里来给人做工,为了每个月那碎银五两,我的体面都没了,从校尉到商行的伙计......”
谢怀德被他哭的不耐烦,也不理他了,端起酒杯喝了几口。
好一会儿之后,王斌才不哭了,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虽然我不能帮你们牵线搭桥,可是我知道你们怎么才能见到谢大人,他就住在谢家的老宅里,每天早晨,是节度使府里的马车接他,走的就是那条路,不会改,你们可去路上拦他,既然你们是一家人,拦住了就好说话。”
谢怀德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如此,也很好。”
第二天一早,王斌从自己家床上醒了,一坐起来,哗啦一声,银子掉在地上。
再看时,身边都是大银锭,地上也有。
这一下王斌就懵了,脑袋里
嗡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