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李叱的人就已经把查封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毕竟......确实都是专业的。
院子里,归元术抬着头看向天空中的那一轮皎洁明月,心里五味杂陈。
他当初被武亲王举荐为大理寺卿的时候,其实武亲王也是无奈之举。
武亲王本意是让他去兵部,奈何武亲王也不能事事处处都毫无顾忌。
就算把他送进兵部,能成为兵部主官吗?
武亲王又不想这样一个人才真的浪费了,所以就让他先进大理寺,以后再想办法让他去兵部做事。
可是啊,兵部虽然没有什么油水了,那些旧贵族的人,绝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把权力让出去。
对于归元术来说,每天看着这些尸位素餐的人在眼前出现,心里都有一种恨意。
然而这个大楚,他爱着也快爱不动了。
李叱缓步走到他身边,抬起头看向那皎月说道:“你在看月亮,月亮在看你,你看月亮像是烙熟了的金黄酥脆外焦里嫩的肉饼,月亮看你像个......”
归元术的眼睛眯起来:“你要是说出什么垃圾话来,我就要动手了。”
李叱耸了耸肩膀:“吃月亮吗?”
归元术侧头看了看,发现李叱居然真的端着一盘看起来外皮金黄酥脆,里边一定软嫩醇香的肉饼。
“哪里来的肉饼?!”
归元术好奇的问了一句。
李叱道:“这位户部尚书郑大人提供的。”
归元术道:“不可能!”
李叱道:“后院发现养了不少斗鸡,看来这位户部尚书大人还喜欢这玩意......鸡肉虽然比猪肉差了些,但是......”
归元术长叹一声:“那是查封之物。”
李叱道:“没入账。”
归元术道:“剩下的烤了吧。”
李叱道:“烤着呢。”
归元术:“......”
他回头,就看到他那四个手下,和曹度的那个手下,围了一圈,正在烤鸡呢。
归元术心说王八蛋的饭不吃白不吃,这个王八蛋肯定不是他自己也不是曹度,而是郑家的人。
所以他拿起来一个肉饼就吃,差一点把他香一个跟头。
李叱也拿了一个肉饼,咬了一口后抬起头看向月亮:“月亮看你像个可怜人。”
归元术一怔。
李叱叹道:“我们曹家,为了活命要献出家产,而你呢?你为了这个大楚要献出什么?我们祭献的是银子,你们祭献的是......灵魂。”
归元术侧头看向李叱,这个年轻男人的侧脸居然有点妖邪。
李叱缓缓说道:“其实我不愿意来都城,只是家命难违......可是我又想着,我还没有来过呢,来就来吧......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这大楚亡国之前,我也看一眼这都城到底什么样子。”
归元术:“你大胆。”
李叱道:“我胆子向来很大,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把肉饼三口两口吃完,然后在归元术身上擦了擦手。
归元术:“???!!!”
李叱笑道:“会有给你换新衣服,比你这大理寺的官服好看。”
他回头看向郑顺顺他们,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都是栋梁之才,可惜了......”
归元术转身看向李叱:“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来都城到底要做什么?你又到底是谁?”
李叱道:“我?”
他又拿起一块肉饼举起来:“我可能是个贼。”
归元术看向李叱,很认真的看着,因为他觉得李叱的话也是认真的。
他问:“你是个什么样的贼?”
李叱晃了晃手里的那块肉饼:“偷百姓肉吃的贼......何止我是贼,我们曹家上上下下,都是贼。”
他走到一边坐下来,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我大伯曹紫萝,是曹家最大的贼,我父亲曹登科,是仅次于我大伯的贼。”
说到这,李叱看向归元术:“每一个人,都拼了命的从大楚往外盗取东西,变成了我们自己家的,然后曹家就成了豫州首富之家,唔......对了。”
他咬了一口肉饼,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我姑母,武王妃,也是贼,盗了武亲王的名望,帮助曹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高度。”
归元术听到这些话怔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曹度说出来的会是这些。
李叱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如果是的话,大伯为什么会派我来大兴城?”
他一口一口的吃着,一句一句的说着。
“我这样的出身,我这样的地位,我要是不做个你们以为的那样的人......”
他再次看向归元术:“那所有人都会失望。”
归元术叹道:“原来你这样的人,活的也不快意。”
李叱撇嘴:“瞎说,我这样的人哪有什么不快意,我有花不完的钱......”
说到这,他脑海里冒出来唐匹敌的那张脸,好像正在笑盈盈的看着他,问他......你在说什么?
于是他叹了口气:“当然,也会花完,就看怎么花。”
他继续说道:“换个说法吧,我有着数不清的钱,有着几乎没有人敢惹的身份,你说我不快意?你这样的人啊,可真是容易被人的那种臭矫情瞎感慨所影响。”
归元术瞪了他一眼。
他在李叱身边坐下来,看着李叱问:“你的意思是,你这样的身份其实没得选,你只能是做一个看起来十分不学无术的人。”
李叱反问道:“那你呢?你有的选吗?”
归元术摇头:“我受封于陛下,受恩于武王,我没得选。”
李叱嗯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抹伤感。
归元术这样人,看起来好像也有些不学无术,可是他这样的人才是对大楚最忠诚的人。
真要是到了叛军围困大兴城的那一天,满朝文武可能都会变着法的给自己找后路。
而归元术不会,他会站在城墙上把血流尽。
所以李叱不打算再劝什么了,人不可夺其志,能被夺走的也不是志,而是无奈。
“困了。”
李叱起身:“睡觉去了。”
归元术看着他问了一句:“你这样锦衣玉食活的如此精致的人,似乎对睡觉的地方不挑啊?我怎么听说,你来的时候一路上连客栈都不住?嫌脏。”
李叱道:“那你听说没听说,我每个青楼都住过?”
归元术笑了笑。
李叱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很快就传来他微微打呼的声音。
归元术却睡不着,只因为李叱问他那一句......你这样的人,有的选吗?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忽然就有一个让朝廷震荡的消息在英雄大会那边传播开,传播的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而爆出来这个消息的源头,似乎是与一家暗道钱庄有关。
有人得到消息说,一家开在大兴城里的
暗道钱庄连夜挪了地方,人走楼空。
还听说这个暗道钱庄突然消失,和被查办的户部尚书郑拓海有关。
说是郑拓海黑了朝廷给英雄大会的所有拨款,存入了这家暗道钱庄中。
郑拓海被查办,暗道钱庄的人担心被牵连,所以才会连夜跑路。
这个消息一传播开,因为英雄大会而来大兴城的人,几乎全都炸了毛。
世元宫,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