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张汤这样的人,他所做了的决定李叱也劝不动。
两天后。
廷尉军驻地。
三百黑甲廷尉军站在院子里,肃然而立。
身穿一身黑色千办锦衣的张汤大步从外边走进来,所有黑甲俯身:“拜见千办大人。”
张汤一摆手:“都站直了听我说话。”
“你们可能还不认识我,我介绍自己只用三句话。”
“一,我叫张汤,千办张汤,廷尉军刑衙主事。”
“二,自即日起,我说什么是什么,你们只需执行,不能质疑,有违抗军令者,按照刑衙之法处置。”
“三,我会带着你们,把所有对宁王有不轨之心的人,全都挖出来。”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后,扫视了众人一眼。
“接下来,还是三件事。”
他大声说道:“第一,我本为谍卫,现为廷尉,有使用两衙之权,分派人手,去谍卫求见余将军,把谍卫这几年所存档之情报,全都搬来手抄两份,再去廷尉军中求见都廷尉大人,把廷尉军之存档也都搬来,如数照抄两份,
你们都读书认字,分半数人去做,十天之内,务必完工。”
“是!”
手下廷尉整齐应了一声。
张汤道:“第二件事,我亲自设计了一些刑讯工具,十天之内,你们要按照图纸都做出来。”
“是!”
“第三件事,十天后,我会带着你们离开冀州城,这次出去,不设归期,或许半年,或许三年五年,你们之中若有人觉得难以接受,现在说还来得及。”
“尊千办大人之命!”
张汤点了点头:“现在分头去办事,跟我办事,你们以后会知道我有多狠,也会知道我对你们会有多好。”
他一摆手:“散!”
“呼!”
三百廷尉军应了一声,立刻转身散去。
站在这院子里,张汤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锦衣,眼神有些迷离。
良久之后,他下意识的抬起手,在锦衣上轻轻的摩挲。
那锦衣上的针织纹理,那图案,他仿佛在细细的感受。
与此同时,王府。
余九龄看向李叱道:“当家的,启用张汤,可能会有些不妥当之处。”
李叱道:“说来听听。”
余九龄道:“他太狠厉,让他去巡查冀州治内数百州县,怕是要一路淌血。”
李叱道:“我本来要亲自去做的,也是这件事。”
余九龄道:“我只是担心这个人,突然得势,会有些......会有些过分之举。”
“我听闻他离开幽州之前,特意去见了那些待他不好之人,都折磨了一顿。”
余九龄道:“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一旦心中有了不满之意,可能会有反噬之心。”
“还有就是,这一路他若杀戮过重,我担心的是他会影响冀州安稳。”
李叱听余九龄说完这些,忍不住轻叹一声:“九龄,你是谍卫的大统领。”
余九龄怔住,然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懂了。”
数天后,张汤来请辞,所有事都已经提前准备妥当,他要离开冀州去巡查诸地。
在李叱面前跪下来,张汤的头顶着地面。
趴跪姿势还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确实对李叱心存敬畏,所以趴跪在地,屁股翘的有些高,而额头一直贴着地面。
“请我王训示。”
李叱道:“你自己心里有谱,我不用多说什么,若非要提一句,便是善待部下。”
张汤回答道:“臣下谨记。”
李叱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若回答的好了,你可即刻出行,若回答不好,这一趟还需商榷。”
张汤不敢抬头,依然头顶着地面说道:“请我王垂询。”
李叱走到张汤面前,问:“此次你所行之事,所为者何?”
李叱此时心里也稍稍有些犹豫,若张汤回答,此行皆为我王,那李叱就真的不能让他这样离开。
这把刀,确实太锋利。
“今日出行,是为冀州百姓民生。”
张汤依然那趴跪的姿势回答:“唯有清理隐患,挖掘祸根,冀州百姓,才能真的安居乐业,冀州民生,才能真的长治久安。”
“我王之根,在于民治,民治之稳,在于吏治,于吏,奖惩分明,赏罚有度,民治才安。”
“臣下所行之事,是想以后百姓们提及我王臣下之官,无一人是狗官。”
李叱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转身,一摆手:“你去吧。”
张汤直起腰后,再次叩首:“臣下领命。”
王府。
李叱正在书房里看着各地送过来的奏报,已经有两个时辰没有离开位置。
自从上位宁王,其实李叱的时间就似乎变得少了起来,这是不可避免之事。
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是到了正午。
李叱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刚要出门,就看到高希宁扶着师父长眉道人来了。
李叱连忙出门,过去扶着长眉道人:“师父,你怎么来了。”
长眉道人上上下下的看着李叱,叹道:“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
李叱心里一疼。
不是故意不去见师父,只是各种事忙起来,不到深夜都没法休息。
尤其是最近刚过了年后,诸地青黄不接,许多事都需要加急处理。
攻城略地,远远不是只把城池打下来就完事了那么简单。
唐匹敌率军破豫州,一路上高歌猛进,大军过去,后边其实还有诸多不稳。
消息报到冀州的时候,李叱还在幽州。
所以留守冀州的燕先生就立刻赶赴豫州境内,他必须为唐匹敌大军把后路铺平。
燕先生离开冀州的时候,带着文武官员上百人,都要递补过去。
到了安阳城之后,燕先生就又不得不重新安排。
虽然徐绩才在安阳为府丞不到半年,可是因为豫州之地实在缺乏地方官员,所以燕先生就又把徐绩调到了豫州,从安阳城府丞,直接调任为封州府治。
封州是豫州治下的大城,封州下辖数十个州县,十几岁的徐绩,却也能把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
而正因为燕先生离开冀州,所以很多事就都堆到了李叱身上。
原本只需要燕先生解决的问题,现在都要请示李叱。
以至于李叱在衙门里,有些时候三五天都离不开。
“你这样辛苦,我知道不该来打扰,可是又不放心。”
长眉道人看着李叱,满眼都是心疼。
“师父,着实是想你了。”
李叱扶着师父回到屋子里:“我已经派人往豫州送信,豫州民治之事,全都交由武奶鱼武先生处置,请燕先生回来,等他回来后我就能多陪陪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