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掌柜本想追究一下他这些日子没来的事,可是孙夫人一个眼神就让他把嘴巴乖乖闭上。
孙夫人说,以后他就是孩子的干爹,也是我弟弟,你敢胡说八道,等孩子出生我就带着咱孩子不要你了,和我弟弟过去。
这话没把孙掌柜吓的怎么样,倒是把李丢丢吓得落荒而逃,屁滚尿流的那种。
李丢丢回来的路上又买了很多东西,还有孙夫人送的年货,背了老大一个包裹回家,可是不觉得辛苦,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幸福。
十几年了,终于有个家过年,这种感觉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的出来。
就在他刚要转进家所在的那条巷子,他看到一队车队从身边路过,猛的看起来这是一个普通的商队,可是李丢丢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先不说这商队的规模有些大,就说这些商队护卫的气势都不对劲,商队的护卫时刻保持戒备是对的,但是这些护卫不仅仅是戒备,每个人的眼神都很有侵略性。
在他们眼里看到的一切,似乎都恨不得马上抢过来据为己有,这种眼神,绝对不是商队护卫应该有的眼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和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的人,眼神又怎么可能相同。
但这和李丢丢又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只是多看了两眼随即转进巷子口。
而那支商队的护卫们也没有在意他这样一个路人,视线很快就又回到了这冀州城里的繁华锦绣上。
其中一辆马车里,燕山营五当家田占元看了看一直多病的妻子,他的手在妻子手上轻轻拍了拍。
“不用担心,冀州城里有很多好郎中,咱们就随便看看,开几服药,然后就回寨子里过年,算计着还有十几二十天,应该来得及。”
他妻子是他抢来的,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已经认了命,好在田占元对她真的还好,这让她的悲苦命运中就稍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安慰。
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当时又受了很大惊吓,再说田占元是她一家的仇人,她每日都过的那么压抑,不生病才怪。
所以听到田占元的话她也只是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丈夫的温柔,在她眼里依然都带着恶心。
可她又能怎么样?
车队在距离李丢丢家并没有多远的一家客栈门外停下来,先前来的人已经安排好,过年的这段日子客栈几乎没有什么生意,他们把整家客栈都包下来,掌柜的自然欢喜。
对外说的借口是走到半路东主夫人生病了,东主心疼夫人,不想让她跟着奔波劳累,所以准备留在冀州过年,养好病再走。
这样的事也算不得稀奇,客栈年前还能接这么大生意,当然也不会过问太多。
田占元安顿好之后就从自己那间屋子里出来,把手下几个头目召集过来,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那几个头目随即应了一声,分头出去办事。
只在一里外的李丢丢,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冀州城里张网要抓他了。
李丢丢推开院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师父正在踩着一个小凳子擦窗,擦的那么仔细,连窗棂角落里都用小木棍捅着布擦的干干净净。
“师父。”
李丢丢背着一个那么大的背囊进来,长眉道人回头看了一眼,眉角都在上扬。
“买这么多东西,又胡乱花钱。”
“不都是买的,还有云斋茶楼的孙掌柜一家送的年货。”
长眉笑着点了点头:“跟人家说谢谢了没有?”
李丢丢道:“师父,我都多大了,还不知道跟人家说谢谢。”
师父笑着说道:“我就是随口问一句......既然人家都给了年货,你还买什么,能退不?”
李丢丢:“......”
长眉道人看起来精气神很不错,比起昨天要好的多,比起之前刚刚出前列县的时候就更要好的多了,擦窗子的时候还在哼着小曲儿。
李丢丢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听出来,这小曲儿之前没听过,他在云斋茶楼唱的曲儿,一多半都是师父原来教过的,还有一部分是燕先生教的,剩下的是李丢丢自己想的词想的调子。
这小曲儿从没有听师父哼起来过,又不是民谣曲调,更不是各地戏曲,所以李丢丢立刻就想到这小曲儿是师父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他笑道:“说,这是什么靡靡之音!”
师父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撇了李丢丢一眼道:“懂个屁,这是江边的人唱的渔歌。”
李丢丢问:“我要是问你什么江,你敢回答吗?”
师父脸更红了,那张老脸因为这红都显得年轻了几分,他看着李丢丢顽抗到底似的的说道:“怎么不敢?春江不是江吗?”
李丢丢道:“是是是,师父说的都对。”
他挽起袖子要一起干活儿,师父却连忙拦住他。
师父看着李丢丢说道:“你现在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干粗活呢?”
李丢丢道:“怎么的,你是说我不够粗吗?”
长眉道人:“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虎狼之词!”
李丢丢道:“那师父你刚刚那一曲春江花月夜,又是什么样的虎狼之词。”
师父瞪了他一眼后说道:“回屋里歇着去,不想歇着就看会儿书,看不下去就睡会觉,放年假了,好好休息才是正经的,这种事不用你插手。”
李丢丢呸了一声:“老头儿现在越来越不听话。”
他找了一块抹布也跟着师父一起擦窗,师父一个劲儿的让他回屋里去,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读书人不能做这些事,一直到李丢丢说你再胡说八道把你胡子都拔了,这老头儿才笑着闭嘴。
“我买回来了肉蛋菜,还买了米面油。”
李丢丢一边干活儿一边说道:“但是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呢,估计着吃不到年三十,等年前我再去买一些回来,咱们还没有铺张浪费的过过年,就得大操大办,就得花钱,就得奢侈。”
长眉道人一反扣扣索索的常态,大声说道:“对,这个年就得好好过,就得铺张浪费!”
就在这时候院子外边响起敲门声,李丢丢心说知道他和师父住这的人不多,莫不是夏侯琢来了?
他从凳子上跳下来,一路小跑着到了院门那问了一声:“谁?”
门外的人似乎是带着些许扭捏的回了一个字。
“我。”
“燕先生?”
李丢丢一怔,连忙把院门拉开,然后就更懵了......门外的燕先生居然是推着一辆独轮车来的,车上有米面油,有肉,还有被子,书箱......
这把李丢丢看的一愣一愣的。
“先生这是?”
李丢丢问。
“那个......没什么事,就是......”
燕先生觉得自己这样子可能有些不大气,于是站直了身子说道:“每年过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书院过,今年想着你和你师父刚到冀州过第一个年,我作为你的教习,应该过来帮衬一下。”
李丢丢嘿嘿笑起来:“蹭饭直说。”
燕先生脸微微一红。
李丢丢连忙把独轮车接过来,推着车进院后把被子枕头之类的东西搬到屋里去,这院子不算小,正房五间,左右还各有三间厢房,别说加一个人住,就算再来十个八个的也能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