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两个相差一岁的人就像是上辈子的冤家,一见面除了吵就是打,如果是动嘴的话,晓刚倒还能不落下风,可是厉胜男几乎每次都会恼羞成怒最后借助于武力解决,而晓刚就只有吃亏的份了。
虽然陈道静从来不好当面说什么,但每次看到丈夫被胜男欺负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疼的。
一想到丈夫晓刚,陈道静的心里就充满了歉疚,平时工作忙,还经常要出差办案,有时俩人定好了的事,电话一来她就得走,家里的大事小情全仗晓刚一个人撑着,所以回到家以后,陈道静总是想尽可能地多干些家务,以弥补心中的亏欠。可年龄比她小三岁的晓刚却对她百般呵护体贴,什么家务也不让她干,而且只要陈道静在家,他总能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饭菜。
“晓刚,我回到东州了。”当着厉胜男的面,陈道静一般不愿意与晓刚通电话,更多是用短信,她在感情方面一直是被动的,她不太擅长表达内心的情绪,或者也可以说她太克制内心的情感,即便发个短信也是如公务一般简洁平淡,完全没有一点炽热的色彩。
不一会,晓刚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声音中透着兴高采烈:“静静,你回来了!几点到家?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晓刚说完,仿佛想起了什么,带些惊恐地赶紧问道:“那个变态没有回来吧?”
“你才是变态!你给我等着!我要收拾不死你我不姓厉!”虽然陈道静有意识地用右耳接电话,并且身子还尽量地靠着车门,可还是被听力极佳的厉胜男听到了,歪过头大声地吼叫着。
这就是陈道静不愿意当着厉胜男面与晓刚通话的原因。
“唉!”陈道静在心中叹了口气,本来想与厉胜男各回各家,可又怕她因此而对晓刚的怨恨更深,犹豫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对着话筒柔和地说道:“晓刚,你别忙了,早点休息吧,我们还有点事,回到家可能不早。”
“嗯,那我等你电话。”晓刚说完,又压低声音说道:“今天就别让那个变态来咱们家了吧,我......想了……”
陈道静脸微微一热,语气却依然平静:“好的,如果回家我会给你打电话,再见。”
“那个死屁孩子又说我什么了?”厉胜男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陈道静瞪了厉胜男一眼,刚要说话,手机却又响了起来,拿起看了一眼,赶紧接通了电话:“方厅长,我是道静。”
“道静啊,现在到哪了?”方厅长笑着问道。
“已经进了东州地界了。”陈道静简洁明了地回答道。
“那好,别回家了,直接到东州市公安局,来霍局长办公室,我们在这等你!”方厅长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没有一丝商量的口吻,说完便挂了电话。
“胜男,直接去市局。”陈道静收起手机,转头对厉胜男说道。
厉胜男也仿佛有些诧异,微微一侧头:“道静姐,什么事这么急?难道又有大案子?”
“哦!”陈道静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声,峨眉微蹙,出神地望着窗外,还有三个月,方厅长就要二线了,属于日暮西山的他,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再为某个案件劳心操神了,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呢?
沉思中,厉胜男驾驶的路虎已经由郊县渐渐驶入了市区,路的两侧不再是漆黑一片,闪烁的霓虹渐渐多了起来。云青高速东州段几乎是与黄河平行东进的,路、河相隔不过几百米远。
陈道静斜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出神地望着黄河对岸那片热气腾腾的繁华。
四年以前,当她离开东州去北京进行为期三年的学习时,河的对岸还是黄北市的一片五十多平方公里苍凉荒芜的滞洪区。
滞洪区,顾名思义,就是暂时消减洪峰,短时阻滞洪水的意思,通俗点说,就是黄河水位达到了警戒线而威胁到省城东州的时候,这里就成为了时刻准备做出牺牲的泄洪区域。也正因为如此,这片区域当年是不允许建设永久建筑的,又加上是黄河滩区,低洼涝碱,即便种点粮食也是极其劣质的低产田。
陈道静心中很有些感慨,四年,在历史长河中或许连朵浪花都算不上,可就是这短短四年,仿佛亘古不变的一片荒芜,却摇身一变成了东州最繁华的地区之一,尤其是娱乐业的发展更是突飞猛进,俨然已经成为了东州的不夜城。
据说每个周末,都有上千辆车从市区跨过黄河奔赴这里来寻欢作乐。因为据说在这里,你总能找到你喜欢的场所,不论你喜欢什么。
可是,灯红酒绿的繁华表象背后,却也有着无数的丑恶和扭曲,黄北市在创造了东州三产增加值奇迹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刑事案件的高发地。
尤其最近几年,这里多次发生重特大刑事案件,有娱乐场所保安打残部门执法人员的,有黑道火拼聚众械斗甚至枪战的。这种乱象为培养“黑道人才”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和养分,公安部a级大案的主犯黄猛、刘子辉就是出身于黄北市,而且,被击毙另外三名同伙中,还有两名也是出自黄北市。
在包括陈道静在内的许多公安干警眼里,黄北市就像一个浑浊的大湖泊,刑事案件仅仅是漂在水面上的零星垃圾而已,浩荡的水面下究竟还有多少污垢,那无疑是很难想象的。
任重道远
车很快下了高速,一路疾驰来到了东州市公安局。
陈道静下了车,整整警服、警帽,迈步走进了市局办公大楼。
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前,见里面的灯亮着,并不时传出阵阵低声谈笑,知道两位领导都还在等着她,便低低地咳了一声,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里面传出霍天泰局长的声音。
陈道静轻轻将门推开,微笑着一点头:“方厅,霍局。”
方明清和霍天泰正在屋里喝茶,他们俩人的职务和级别很有意思,也决定了两人的微妙关系。
方明清论职务是省厅的副厅长,级别副厅,霍天泰局长是东州市的局长,但因为解决了副市级,而东州是副省级省会城市,所以级别就是正厅。因此,放开实权不说,论职务,方明清属于上级,但论级别,则又是霍天泰高了。
方明清厅长正在端着茶杯喝茶,见陈道静进来,显得有些意外:“道静?怎么这么快?”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又问了一句:“是不是男男那丫头开车回来的?”
“嗯。”陈道静微笑着点了点头。
“唉!”方明清厅长有些无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呵呵,陈局长,来,坐吧。”霍天泰对陈道静有些客气,除了陈道静是省厅派下来挂职的身份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对清湖分局的人都有种淡淡的疏远。
清湖虽然是隶属东州的辖区,但因为是省公安厅机关所在地,所以一直以来,清湖的历任局长甚至是分管局长的人选大多由厅里点名推荐。当然,推荐只是好听点的说法,事实上,清湖的历任局长一直是由厅里下派的。所以清湖分局和东州市局的关系就有了一层微妙,既是下级单位,可又算是上级的直属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