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即便将所有火炮都掉过来,也未必能压制住贼人的火炮,以火炮的准头,打到数里之外,根本毫无准头可言,而城墙这么大,总跑不了。所以贼人攻我容易,官军打贼人难。”
“不管怎么说。”高名衡说道:“想将城头所有能够远射的大炮都调过来,从今日起,与贼人对射。”
“大人,贼人侦骑四出,到处搜寻铁器,看样子要继续铸炮。”陈永福说道:“如果贼人只有十一位大炮,一时半会,城墙还能抵挡着住,但是时间一长,恐怕撑不住。”
“对。大人。”黄澍又越过其他人发言,说道:“而今胜负之数,不在开封城之中,而在开封城之外,贼人四月下旬来到开封城外,而今已经有半月有余,还请大人速速向朝廷请援,向来是外无可援之兵,内无必守之城,再说城中的粮食。”
一说到粮食,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说道:“是啊,大人,而今城中粮价腾高,时间一长,恐怕要生乱啊?”
高名衡说道:“黄推官,本抚将我的王命旗牌给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城中的粮价给平抑下去,能不能做到。”
“这有何难?”黄澍傲然道:“不过是借几个人头一用而已。”
黄澍目光一扫,就看到有几个开封城本地官员的眼神有一点不对劲。
无他,开封城的粮食储备,支撑不了三个月,却是事实,但是绝对不会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了,不过,有人想发国难财而已。敢发国难财的人,那个没有后台,可以说没有后台的人,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而他的后台,就在在座之中。
商议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得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不过高名衡的目的也达到了。
成大事不谋与众,高名衡这样大张旗鼓的商议战守之策,目的从来不是战守,而是粮价。开封城中粮价攀升,已经到了四两一石,如果再继续下去,城外还没有打过来,城中就先暴动了。
不得不李自成抓得时节很高,绝了开封城一季粮食,对那些有积蓄的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那些老百姓来说,那就是要命的事。
城外的火炮虽然厉害,但是开封城墙也厉害,不轰个十几天,是破不了城的,但是城中百姓有变,逼老百姓从
贼才能活下去,开封城就岌岌可危了。
高名衡打发黄澍去料理粮价之事,留陈永福细细商谈。
不过,谈论半日,高名衡眉头紧皱。
派士卒出城夺炮不成,如果官军有野战之能,就不会平白放弃羊马墙。至于以炮制炮之法,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解决准头的问题,以炮制炮之法,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忽然门外有仆役来报,说,治河同知桑开求见,说有办法解决火炮的准头问题。
高名衡立即派人请桑开进来。
桑开进来躬身行礼,被高名衡一把抓住说道:“贤弟,可是有解决的办法。”
桑开做为一个技术官僚,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大的礼遇,一时间有一点受宠若惊,说道:“大人,下官曾在徐文定老先生门下受教。”
徐文定就是徐光启。文定是徐光启的谥号。
“原来贤弟是徐大学士的高徒,怪不得贤弟在水利之上,如此精通。”高名衡眼睛一亮,他想起一个人,就是孙元化,在崇祯年间,谁为火器第一人,必然是孙元化,虽然孙元化的遗产让满清继承了,孙元化自己也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是就一个技术官僚来说,孙元化是合格的。
而且孙元化也是徐光启的弟子。
桑开说道:“在下鲁钝,学问没有先师十一之数。只学了治水的学问。不过,先师学究天人,我虽鲁钝,但也听了如果解决炮击精准的问题的思路。”
高名衡眼睛顿时亮了,说道:“请桑兄言之。”
桑开说道:“先师与西人交好,西人开炮多赖炮表。”随即将如何制作炮表的办法,说了出来。
其实就一个字“试。”
这个时候,即便西方的射表,也是纯经验性的。不过,是将种种数据汇集成表格而已。
不过,这也要比大明火炮纯靠运气,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即便张轩训练麾下的火炮手,也是这样做的,唯一不同的,张轩部下的火炮,大抵相同。炮表都差不多,毕竟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但是官军的火炮,就好像是艺术品一样,个个不同。所以就要多试验几次了。
高名衡对这个办法,将信将疑,但是现在也只能信任徐文定的名声了。希望徐文定这位弟子,不要有辱师门。
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就又有一个仆役进来,说道:“大人。吴知府带着一个人过来,说是从贼营之中来。”
第十五章铁模?
高名衡等人听有人从贼营之中而来,顿时大喜。高名衡心中暗道:“贼人善用间,前有老妇入城,从囊中搜出白银两锭。可见贼人恶毒之处,无知妇孺都为其所用,而贼人知我虚实,而我不知敌人虚实,有人从贼营之中来,当好生询问贼人底细。”随即说道:“快请。”
闯营曹营乃至小袁营的攻城的力度都不大,特别是南门根本没有一兵一卒把守,至于开封城之中,甚至想用南门运输粮食。
这是围三缺一的故技。
而开封城四十万百姓,别的不说,单单是每日生活做饭,所需要的柴火,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光用城中积存的根本不够,故而南门封闭一半,留一扇门,让百姓打柴。而这个许老妇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去阎李寨拜见李自成。李自成亲自询问过城中的情况,赏银百两,命其再有消息速来回报。百两纹银,分为两锭,被许老妇放在野菜下面,入城之时,被官兵收捡出来,硬生生钉死在城头口,哀嚎一日,第二天才死了。
从此开封城之中,就不许妇女出城了。
但是高名衡依然不觉得,城中的消息没有人给贼人汇报。他正愁不知道贼人的底细,现在有人过来,岂不欢喜。
“大人。”吴士讲躬身行礼,将一个衣着近似于乞丐的人带上来。
这个乞丐一进来,就躬身行礼,说道:“学生乃归德齐世相,见过巡抚老大人。”齐世相似乎想起在贼营之中的种种苦不堪言,不由的泣下说道:“还请老大人为学生做主。”
高名衡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吴士讲。吴士讲会意,说道:“此人乃商丘上舍生,文章很有风骨,我有印象,他之前追随梁知县,我还见过一面。”言下之意,就是他愿意为这位齐世相做保。
高名衡这才说话,说道:“起来,读圣贤书的人,哭哭啼啼是什么意思?”
“是。”齐世相双眼通红,咬牙切齿说道:“学生与贼人不共戴天,还请老大人准学生从军,报仇雪恨。”
高名衡说道:“此事之后,再说,你说你是从商丘被贼人所掳?那么当初商丘的情况如何?”
齐世相一五一十的将当初商丘城陷的事情说了出来。高名衡暗暗点头,他身为河南巡抚,对归德之事,不能尽知,但也不大差不差,知道齐世相所说的,与他知道有些出入,大抵相合。心中的疑虑这才又释然一分。这才问到贼营的情况
。
齐世相将贼营之中,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