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不吃回头草,袁时中此举已经重重得罪了李自成。他再回来,不怕李自成想办法取他的性命,大抵会派人卑词厚礼,做个表面功夫而已。如此即便是曹营与小袁营关系密切,也没有什么用处。
毕竟缓不应急。
李自成心中暗暗念叨“袁时中。”这三个字,将这三个字压进心底。
夏邑县城之上,
一个胖乎乎的县令站在城头之上,看着滚滚烟尘,绕过了城池,向东南而去、
这位胖乎乎的县令松了一口气,随即带着几分傲气说道:“这袁贼,不敢冒犯我城池。”
“县令英明。”一行人纷纷称颂县令。
这位何县令是举人出身,找门路授实官,却不想河南地面之上,乱成这个样子。他在夏邑县之中战战兢兢的。今天更是如此,听说归德府城被流寇攻破了。而大队贼人,打着小袁营的名头向南而来。
何县令吓得不成样子。
还好是虚惊一场。
不过,虚惊一场之后,何县令又恢复了之前四平八稳到底样子。
“咳咳。”他咳嗽两声,说道:“既然是一场虚惊,就安排下去,一切照旧。”
“县尊大人,这城门照开吗?”一个衙役问道。
何县令倒想将所有城门都关得紧紧的,但他也知道,这是万万不能的。
古代的县城从来是消耗型城市,尤其是现在,大荒之年。无数百姓都指望在城外荒野之中,寻些吃的,哪怕只是树皮草根一类。
故而紧逼四门,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闹事。
何县令也担心这贼人,去而复返。说道:“只开一扇城门。”
“是。”衙役答应下来。
何县令优哉游哉的回到县衙之中,还没有坐稳,就有仆人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何县令大怒道。
“老爷,有贼---”仆人脸色青红,连气都没有平下来,连忙说道。
“有贼,让衙役去捉贼,咋唬什么啊?”何县令挺了一下自己的大肚子说道。
“是大贼----”仆人说道。
“大贼,有本老爷大吗?”何县令冷哼道。
“砰。”的一声,县衙大门被生生的踹开,罗岱冲了进来,拎着一柄带血的长刀,几乎上前,一把抓住何县令的衣襟,说道:“你就是县令吗?”
何县令一见这架势,顿时浑身上下发软。
张轩一行人百余骑,张轩为首,没有带别的人,只带上了罗岱,周辅臣,张质,以及其他精选的士卒。
百余骑飞马向南,速度总是比小袁营的速度快上不少,这不,小袁营刚刚过夏邑,而张轩等人后脚就到。罗岱窥见这小县城,居然没有关门,二话不说,踹门而入。
这百余骑兵虽然少,却是张轩部下优中选优,不必曹营精骑差多少。
夏邑小县凭借城墙,还能坚守一二,但是被百骑踹进县城之中,一时间慌了神,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县令就已经被拿下来。
“好沉。”罗岱双臂不敢说有千斤之力,但是提溜个百余斤的东西,也跟玩一样,只是这位何县令却是太重了,罗岱居然提不起来,只好放开衣襟,脚踹在何县令肚子之上。却好像是踹在一摊水上一样,隐隐约约还有反弹之力。
“说,”罗岱将长刀放在县令脖子之上,问道:“小袁营,往哪个方向去了。”
“东南,东南,别杀我,别杀我。”何县令浑身瑟瑟发抖的说道。
罗岱冷笑一声道:“外面天天有人饿死,而你这一身肉,有四五百斤吧。”顺手刀锋一撇,一道血流直冲到房梁之上。
罗岱收拾停当,出了县衙,却见张轩等人都没有下马。
张轩此刻正在看着夏邑县街景。
县衙附近,应该是一座县城之中,最繁华的地方了。
但是此刻,犹如一座死城一样,一阵东风吃过,只有过眼的风沙,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说袁时中
这就是崇祯年间的河南。
很多宅子都已经荒废了,张轩透过大门都能看出院子里一片荒凉,有的干脆连门板都坏掉了。少数几个开门做生意的人,也在急匆匆的关上门板。大街之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声呜呜咽咽,好像是鬼哭之声。
草比人多,风沙比人多,死人比活人多。
张轩唯有长叹。
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乱世之中活着。
“将军,已经问明白了。”罗岱说道:“小袁营,往东南方向而去了。”
“好。”张轩说道:“我们快去追吧。”
“是。”罗岱翻身上马,一行百余骑出了夏邑,向东南方向而去了。
他们突然而来,突然而去,只有几个衙役,一个县令死在罗岱手中,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正如张轩来到这个时代一样。
离开夏邑县不远,张轩等人就撞见了小袁营的人,被人引进小袁营之中。
张轩目光扫过小袁营上下,一个词从张轩的心头冒出来---乌合之众。
的确,比起闯营步卒的纪律严明,比起曹营骑兵的冲阵无双,小袁营仅仅是一群乌合之众。
双方的底子都不一样,李自成与罗汝才的班底,都是摔打了十几年的老底子,不知道多少次从官军的围剿之中,险死还生。而且当初起事的时候,就有边军溃卒加入。本来军事素养就不错,再加上这么残酷的磨炼,称得上百炼成钢。而袁时中不过区区一不第秀才而已。身边又都是饥民出身,或许有些逃兵,但是仅仅是逃兵而已。如何能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军事体系。
不要觉得,古代兵制的很简单。大学军训那一套很简单,虽然古代战争与现代战争不同,如果非要按照后世军训那一套,定然会吃大苦头。但是通过军训,你至少有一个思路,军队该怎么训练。有一个底板可以修改,模仿。
而袁时中从不懂打仗,打到现在,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但是这一点点的本事,在征战天下之中,远远不够。
张轩忽然想到一个袁时中不可能拒绝的诱惑。
王显祖出来,看着张轩冷哼一声,说道:“请。”
王显祖将张轩引入大帐之中,却见袁时中起身来迎,道:“张兄弟,袁某不告而别,心中正觉得对不住兄弟,正好兄弟来了,虽然军中简陋,但还是有些好酒,你我痛饮一番,彼此别过,是兄弟,就别说别的。”
随即袁时中端起一碗酒,递给张轩,说道:“我先干为敬。”
张轩刚刚接过酒碗,袁时中就一饮而尽。
张轩看手中的酒,是白酒。轻轻一嗅,这度数还不低,如果张轩刚刚来这个时代,根本承受不住,但是这一年来,义军将领大抵都好酒,张轩也不能滴酒不沾,酒量大有长进,但是即便再怎么长进,这一大碗酒下度,未必承受的住。
张轩立即明白袁时中的意思。
袁时中定然能猜得到张轩的来意,却不想说这个,只想将张轩灌醉了事。
只是事到如今,张轩不喝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