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月以后凤栖收购的大烟在黄河岸边集中,那打包好的大烟在簸箕掌炮团的院子内堆放,靳之林派人验货,决定接收。
可是这时候李明秋出头了,他的身后带着邢小蛮,带着疙瘩和姜秉公,带着林丑牛和鲁汉,面对靳之林李明秋说话相当客气“对不起靳老板,一手钱一手货,这是多少年来做生意的规矩。”
靳之林坦然一笑“当然,我是从胡老二手里接货,我把银票已经打到胡老二账上。”
胡老二点头“贤弟,大烟款你找我结算,不会出现问题,你就放行吧。”
李明秋嘿嘿一笑“放行?没那么容易。胡兄,恕小弟得罪,这些大烟来自千家万户,好多人家都靠这些大烟养家糊口,今日,玉皇大帝来了都不管用,你把银元用船运来,然后把大烟用船运走。”
胡老二气得骂娘“李明秋,你个**养的,这两年不是胡某一心一意扶持你,你还能活得人模狗样!”
李明秋狂笑“骂得好!李某受你一回,权当谢恩。生意场上无父子,胡蛮子,我知道你是匈奴的后人!今天话挑明了说,李某跟靳掌柜胡掌柜都没有气,主要是跟日本鬼子过意不去。凤栖人吃过一次亏,招过一次祸,三年前,日本人就是用假银元来收购大烟。”
靳之林坐在一只马鞍上,一直不吭气。他摆了摆手让曹武直过去,不知道附在曹武直耳朵上说了些什么,只见曹武直叫了几个山西汉子,坐着船,渡过河东。靳之林这才站起来,走到李明秋面前,用手拍了一下李明秋的肩膀,夸赞道“兄弟,你是对的,日本人言而无信,必须防备。靳之林就是吃了假银元的亏,损失了一半家资。”
做女人也真可怜,一旦被男人破了身子,就死心塌地的依附那个男人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根本就没有选择的自由和权利。
张有贵娶了表妹的第二天早上,天不亮三娘就站在新房门口喊新婚夫妻起床。根据张家的老规矩,这天早晨新婚夫妻要祭拜张家祠堂,张家族人论资排辈,接受新娘子的叩拜,然后大家评头品足,对新娘子做一番恭贺,紧接着早宴开始,新郎新娘轮流给长辈敬酒,长辈们拿一绺红布赠送新娘,算作祝福。
张家祠堂就设在张有贵家的后院,帮忙的请来了几个德高望重的族人,大家都是碍于情面,混一顿饭吃,于是恭维声不绝于耳,谁也不会对张有贵纳妾提出质疑。
大娘二娘更是唯唯诺诺,因为他们的孙子还要靠三老子养活。司仪高唱“大娘二娘进礼——”只见两个帮忙的各端一只木盘,木盘内各放一件红绫袄面子,几枚银元。大娘二娘都出身于大户人家,这样的场面知道怎样应对,好话说了一箩筐,讨张有贵欢心。
这时,门外进来四姨太和她的儿子张天贵,四姨太穿戴整齐,儿子端一只木盘,木盘内放一只金光闪闪的麒麟。那四姨太一进屋子就目光炯炯,咄咄逼人,她不去责怪三个婆娘,也不去责怪张有贵,而是把矛头对准司仪“我说张家的婚事你怎么料理?为什么不请我和天贵?几个月前就在这里你主持我娘俩认祖归宗,难道说我们就不是张家的人?”
这不是司仪的疏露,是三娘的主意。大娘二娘三娘都住在后院,唯独四姨太和她的儿子住在前院。三娘从一开始就认定四姨太带回来一个野种!这一次三娘故意冷落四姨太,就是想看四姨太怎样表演,一旦露了马脚就立马将四姨太剔除,感觉中张天贵对儿子有贵威胁最大,绝不能让张天贵的翅膀长硬!
可是儿子张有贵的想法却不一样,把四姨太母子接回大院一方面是巴结张凤(蜇驴蜂),张家能有今日多亏了妹子张凤。张有贵还有一个想法说不出口,张天贵是一枚筹码,以后会对俩个侄子掣肘……
大有大的难处。大户人家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家家都在暗斗。司仪看看三娘,看看新郎官张有贵,显得有口难开。张有贵向前一步,给四姨太跪下磕头,口称四娘“四娘,你要怪罪就怪罪有贵一个,这两天有些忙乱,绝不是有意疏漏。”
四姨太主要是想争一个名分,她也不想把戏演砸,见好就收。四姨太弯下腰把有贵扶起来,从儿子张天贵手里接过木盘,把那麒麟亲自给新娘子带上,冠冕堂皇地说“肉烂了在一个锅里,四娘不会计较。好俊样的媳妇,给大家说说,叫什么名字?”
新娘子好像一只小猫,紧紧地跟在张有贵旁边,看样子张有贵昨晚可能把新媳妇弄伤了,新媳妇的所有动作显得吃力。张有贵代替新媳妇回答“她叫莲子。”
那张天贵根本不知道哥哥张有贵拿他做了一次替身,看那新媳妇眼里含着幽怨,心里还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张天贵也不傻,他知道他在这个家里的角色,目前唯一的可能就是把张有贵巴结紧一点,走一步看一步,过几年再说。
张有贵的大老婆由于没有儿子,在这个家里也就没有说话的资格,大家都在张家祠堂祭拜祖先,大老婆跟两个女儿躲在自家屋子里涕泪涟涟。按道理新娶的妻妾要给大老婆下跪,张有贵出面制止“算了吧,娃他娘身体有点不适。”
早宴结束后客人走光,张家大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三娘这才走进张有贵的新房,往炕上一坐,瘫作一团。
自从张鱼儿死后,三婆娘的角色最为尴尬,张富贵张德贵瞧不起三弟张有贵,张有贵在这个大家庭里无足轻重。四姨太五姨太六姨太出走的出走,陪葬的陪葬。磨面做饭的活儿就轮到了三婆娘,儿子张有贵新婚,母子三相依为命,受的磨难和遭的白眼给人无处诉说……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好容易熬到了出头之日,儿媳妇生不下孙子成了娘俩的心病。
三娘早有心思为亲生儿子张有贵纳妾,可是想不到张有贵竟然瞒过了所有的人,娶了他的姨妹!如果年龄相当倒还罢了,那莲子比张有贵的大女儿还小,三日后莲子的父母将会来这里看望女儿,到那时三娘怎么有脸面对妹妹和妹夫?
不管怎么说儿子屙下的要娘来收拾,看样子要把所有的责难和过错有娘来承担,这是一种不容推卸的责任,三娘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应付一切不测。
三娘缓过了气,叫了声“有贵。”
张有贵知道娘想说啥,想起娘这一生也不容易,于是膝盖一软,给娘跪下。
娘说“起来吧,有贵,把门关紧,你俩都坐到娘身边,事已至此,委屈你了莲子。”
莲子喊了一声“姨!”泣不成声,“表哥跟爹说,要我嫁给他弟弟天贵,想不到娶我的竟是表哥自己……”
娘吃惊,但是他不愿意责备儿子,这肯定是一场骗局,如果没有欺骗张有贵根本就娶不回来表妹。娘说“莲子,这个家你看见了,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主人。过两天你爹你娘来看你,你还得高兴起来,就说你愿意。一两年后生个儿子,谁都要看你的眼色。”
小姑娘不会想那么多,莲子只是点头“只要表哥对我好,嫁给谁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