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令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刻,想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威震三军,单枪匹马跟武装到牙齿的鬼子对峙。张东梅走了一段路停下来,用枪顶着三木的后脑勺子,让三木命令那些鬼子兵后退,鬼子兵走几步停停,不敢离张东梅太近。眼看着离县城越来越远,鬼子们已经进入了八路军游击队的包围圈。张东梅退到一个土塄坎前犹豫了一下,也可能长期对峙,体力有点不支,竟然让那三木瞅准空子趁机逃脱。这时候八路军游击队的火力猛然响起,打了个鬼子的措手不及,还没有等鬼子们清醒过来,八路军已经迅速撤离。
张东梅的故事在黄河两岸广为流传,各种版本的神话都有,一时间日本鬼子风声鹤唳,一听见张东梅的名字就胆颤心惊。这个故事传到转马沟煤矿,三狼听到后有点不敢相信,他的妻子怎么能来到河东?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三狼在思念中煎熬,看那长在芦苇泥潭中的红柳,弯弯曲曲一直通向远方。三狼知道,那是一条八路军游击队跟矿区内一千多名矿工唯一的联络通道。那几日三狼特别盼望栽逑娃(齐贤)到来,齐贤肯定知道张东梅的消息。
齐贤果然来了,对三狼说,他见到了张东梅。组织上为了保密,不让齐贤跟张东梅接触,齐贤无法知道萝卜白菜的消息,心里也很着急。张东梅原来在郭宇村时跟齐贤没有交往,对齐贤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两个人擦肩而过,形同路人。齐贤还对三狼说,张东梅有可能已经返回河西,经历了那一次惊心动魄的较量,游击队长刘奇葆对张东梅多了一层担心,总担心张东梅失事,刘奇葆担当不起责任。究竟张东梅回到河西没有齐贤不得而知。齐贤只是再三叮咛三狼,他俩的谈话只能两人知道,战争年代不允许相互间知道更多的消息。
齐贤走了,三狼每日里对着那条弯弯曲曲的红柳路发呆,一个人思考了好长时间,对张东梅的思念犹如波涛汹涌,不断地冲击着心的堤坝。鬼子们的炮楼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无情地隔断了夫妻相会……终于,在一个无风的夜晚,三狼铤而走险,沿着那条红柳指明的路,走出了矿区。
可是三狼对周围的路线并不熟悉,辨不清东南西北,一个人在夜间瞎闯,不小心跟鬼子的巡逻队碰在一起。听得见鬼子拉响了枪栓,大声质问“什么的干活”?
三狼撒腿就跑,身后鬼子的枪响了,三狼倒在血泊之中。
三狼醒来时发觉自己睡在一家农民的炕上,满屋子涌进缠烂的阳光,身边坐着的人是那样的熟悉,让他不敢想像。三狼喊了一声“冬梅”!紧接着就要坐起来。
张东梅安慰三狼不要动,他的伤势很重。鬼子们以为三狼已经被打死,扬长而去,一天以后三狼被一个放羊老汉发现,老汉发觉三狼还活着,把三狼背到一个山洞里藏匿。然后给八路军游击队汇报,游击队来人对三狼进行了包扎,把三狼抬到堡垒村养伤。
可是由于失血过多,三狼没有能够坚持过去。弥留之际三狼面带微笑,对冬梅说,能在自己心爱的人怀里死去,三狼感觉知足。三狼还说他们的孩子就叫抗抗,纪念抗日战争。
李明秋这一次南下长安,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把儿子李怀信和屈秀琴接回凤栖,为两个年轻人补办婚礼信认为在凤栖办一场婚礼也在情理之中,最起码了结了双方老人的心愿。可是那屈秀琴坚决不同意,她已经结过一次婚,感觉中重新举办婚礼等于寡妇改嫁,丢人。这件事一直拖了一年,春节前秀琴回凤栖探望奶奶,经不住奶奶的软缠硬磨,终于勉强同意跟怀信补办婚礼。为此事满香专门去庙里抽签,解卦的和尚询问了两人的八字生辰,扳起手指头算了半天,说正月没有好日子,把李怀信跟屈秀琴的婚礼定在二月十八。李明秋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并且通知了亲朋好友,可是由于自己的不检点,偷吃野食(方言,这里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让儿子和儿媳窥探了个正着。李明秋贪图了一时的享乐,却丧失了最为宝贵的亲情!有生以来第一次丧失了自信,这绝不是一件小事,今生今世都别想在儿子和儿子媳妇面前抬起头!他穿戴整齐,有点沮丧地坐在椅子上,看蜇驴蜂头发凌乱,失神落魄,眼神里有恐慌流露,相互间就那样默不作声地对坐着,不知道怎样安慰对方。
李明秋苦笑“事情不是那样简单。张凤,你也不要自责,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你就不要再搅合了。天不早了,这幢公馆里有胡老二专门为你开的房间,你回你屋子去,明天咱们该干啥还是照旧干啥,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出破绽”。
这明显是乱了辈份,可是李明秋不会申辩,他朗然一笑“胡大哥见笑了,李某昨晚在门外站了一宿”。
文慧看妈妈的脸颊上泛起了两片红晕,又看李明秋老姑父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女儿瞬间明白了一切。不过,他还是为妈妈感到庆幸,李明秋能看上妈妈,可见妈妈的魅力犹存。
早点吃的是西餐,那种铺排连李明秋也没有见过。司机当然没有资格就餐,门外照旧站着胡老二的两个保镖,那胡老二捋起袖子,一颗硕大的脑袋不住地晃荡,嘴边沾满奶油,却不停地说“我说明秋兄弟,别太苦了自己。男人家应当五毒俱全,什么样的场合都能应对,咱们一辈子把脑袋提在手里闯荡,还不是为了吃喝赌?老兄我见的世面多了,
还没有见过不偷腥的猫”。
早点吃完后胡老二又邀请李明秋到他的公馆坐坐,尽管李明秋还想见见两个妻弟屈志琪和志安,还有一大堆事要做,但是他没有理由推辞。汽车载着四人来到胡老二的公馆,文慧掺扶着妈妈到里屋歇息,胡老二带着李明秋来到一处装饰精美的密室,李明秋知道胡老二有要
崔秀章懵了,胸腔里涌上来一种被人欺骗和捉弄的羞愧,他竭斯底里地吼了一声“师傅”!
叫驴子害怕了,他看见了一双困兽的眼睛,抖索着站起来,朝后退了一步,嘴张着,说“徒弟,你人生的路还长,千万不要想不开”
崔秀章突然给师傅跪下了,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前额出血,嘴里喊着“师傅,今夜,咱俩缘分尽了,从今往后,你放心,我崔秀章要饭吃都不会要到你家门前”!说完,崔秀章站起来,一甩手,出了叫驴子酒馆的侧门,叫驴子撵上去,把五块银元硬塞到崔秀章兜里,崔秀章把银元掏出来,扔到地上,扬长而去。
终于,年翠英开口了“秀章,这多年来,你就没有为自己成一个家”?
崔秀章笑得苦涩“挣俩钱顺手花光,谁家的闺女肯看得上我”。其实,崔秀章还有一个潜台词没有说出,他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娶个媳妇一定要比年翠英强!结果高不成低不就,把他一直耽搁到现在。
终于,年翠英站起来说“天不早了,睡吧”。
崔秀章的嘴唇哆嗦着,胸腔里流淌着一股暗潮潜涌,他终于爆发了,不顾一切冲上前,一下子紧紧地把年翠英抱住,年翠英本能地推了一把,接着便软软地倒在崔秀章的怀中……
第二天叫驴子酒馆照旧开门营业,前来就餐的食客依然爆满,三月天气渐热,崔秀章一人在厨房里脱光膀子炒菜,年翠英一个人又要端饭又要洗碗,确实忙不过来,这时候李娟跟她娘竹叶来了,娘俩一个帮忙洗碗一个给客人端饭,年翠英心里感激着,感觉到这一次来凤栖开酒馆左右逢源,晚上关门时,她特意用荷叶包了一大包子驴肉,让弟媳李娟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竹叶推辞着不要,说“你刚开业,一个女人拉家带口出门创业不容易,我们亲戚帮点忙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