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们互相看着,不知道怎样回答。营长没有去抢占座位,这时候也站在一旁,他看胡老二不像是戏弄这些老兵,代替老兵们说出了心里话“人到了这种时候干啥都行,大哥是不是想让我们为您鞍前马后拽蹬”?
想不到胡老二竟然眼圈红了“我知道你们是杨虎城将军的老部下,我汽车上有一百多支卡宾枪,打算把你们重新武装,这些枪原来打算捐赠八路军,因为八路军真心抗日,现在我临时改变主意,不过枪口必须对外,有种的死在抗日战场上!也不枉活人一场”。
老兵们全都离了座位,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胡大哥胡神仙胡先人!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是我们心里头的上帝!我们这些人被蒋委员长打入旁门另类,其实人人都有一颗报国的心”。
这种场面谁也未曾预料,大家全为胡老二的壮举震撼,烂窑外的草坪上六七桌酒席冒着热气,可是谁也不去入席,李明秋带头,大家一起上前把那些老兵们扶起,一百多支卡宾枪被从汽车上卸下来,胡老二亲自把那些枪支颁发给老兵,剩下的一分为二,一部分赠送给八路军小分队,另外一部分送给杨九娃和他的那些土匪。胡老二建议郭麻子重操旧业,带领他这些老兵东渡黄河,为打击日本鬼子建功立业。
想不到郭麻子摇头,他说出了自己的一番理由“杨虎城将军当初兵谏蒋委员长,并不想背叛,他只是出于民族大义,想让蒋委员长带领大家一致抗日,我郭某一生愚顽,绝不可以背叛党国,加之郭某年事已高,只想偏安一隅,度过余生”。
胡老二骂了一句“郭麻子你真令人扫兴,不是咱秦人的真种”!
郭麻子也不介意,苦笑一声“人各有志,不必勉强”。
酒桌上的饭菜已经冰凉,厨师把那些饭菜端下去重新热了一遍,胡老二带头,大家依次入席,可是那些老兵们一个个端着枪站得笔直,谁也不愿意前去占领座位。呼啦啦来了郭宇村的许多女人,每个女人都肩挑一只瓦罐一个馍笼,瓦罐里盛着稀饭,馍笼里放着黄橙橙的糜子馍,她们是来为老兵们送饭,老兵们是女人们雇佣的不掏钱的长工。
四合院跟蜇驴蜂的家仅一墙之隔,四合院发生的一切蜇驴蜂都已经明白。养女弱门之家,没有男孩子的人家受尽了欺负,可是蜇驴蜂也没有办法,这一家五口首先要吃饭,反正有六七个老兵替她家割烟,蜇驴蜂一辈子精于算计,烟土在当年属于软黄金,只要有了钱,不愁日子过不到人前头,这年月谁还顾忌什么贞操,怎样赚钱就怎样做。
蜇驴蜂并不担心那些人会把文慧怎样,说老实话内心里还有点暗喜,这些人看样子有些来头,假如女儿能够攀上高枝,也不枉活一世人!这个世界她算看透了,有钱还得有势,思想起大哥张蝎子(张富贵)、二哥张德贵的不幸遭遇,蜇驴蜂热血沸腾,如果女儿攀上了长安城里的高官,就能为大哥二哥申冤!古往今来许多爱情的神话全都见鬼!这年月钱是老二权是老大!
好容易捱到中午,蜇驴蜂看见一行头面人物从四合院鱼贯而入,她把耳朵搭载墙缝里细听,听见了长安城里的大官要将女儿文慧纳妾!那一刻蜇驴蜂的心狂跳起来,我张凤(蜇驴蜂)也有今天!
一行人从四合院内走出,凤栖镇的头面人物众星捧月一般,把长安来的大亨围在中间,蜇驴蜂看见,那大亨拉着文秀的手不放,而文秀却有些害羞,用一只手捂住脸。看见那大亨五十多岁,能给文慧当爷爷,蜇驴蜂的内心划过一刀,止不住地流血,那种愧疚稍纵即逝,舍不得孩子逮不住狼,兵荒马乱的年月顾不了许多,看那大亨对文慧有意,这一点足够……蜇驴蜂把自己关进屋子里想了好长时间,想到吃完饭后那伙人肯定要来家里找文慧她娘商议,蜇驴蜂把自己稍做收拾,拿出了自己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新衣,本身长得苗条,稍作打扮就犹如出水芙蓉,这边蜇驴蜂刚把自己打扮完毕,院子里就听见了一阵吵杂之声,那长安来的大亨紧紧地拉住文慧的手不放,看蜇驴蜂从屋子出来,立马眼前一亮,怪不得这个雏凤长相不一般,龙生龙凤生凤,原来她娘也是一个美人胎子!
胡老二初见岳母,佯装要给岳母下跪,早有旁边的卫兵把胡老二扶住,岳母跟女婿对比,那女婿比岳母看起来还大许多。邢小蛮向前对蜇驴蜂打躬作揖,口内念念有词“胡大哥看上了你家小姐,前来提亲,想必姨娘不会推辞”。
蜇驴蜂一辈子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脸一红一赤,说话有点言不达意“你们都这样了我还能说啥”?
想不到文慧哇一声哭了“黑心的娘,你以为女儿能为你挣一座金山”!
胡老二在郭宇村重新武装郭麻子残部的消息很快传到刘军长那里,刘军长闻言大惊,感觉到这件事的确棘手,搞不好那些散兵游勇投奔八路军,刘军长将难辞其咎搜索)
刘军长不敢怠慢,当即拨通了胡宗南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把胡老二在凤栖的活动向胡司令做了汇报,胡司令指示“静观其变”。
可是刘军长难以安静,这件事发生在刘军长的辖区,他刚被蒋委员长委以重任,绝不可以给自己的军旅生涯抹黑!他必须出面制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把那些游兵散勇重新招安。刘军长在电话里谈了自己的想法,胡司令沉思半响,突然间谈了一件另外的话题“子房呀,陕北那个地方太苦,我想把令爱和她的女婿调往长安,在长安城内为他们安排适当的公务。
为女儿调动工作刘军长早有想法,可是他一向严于律己,在上司面前羞于开口,现在这件事由胡司令亲口提出,刘军长只能表示感激,他说了一声“多谢”。依然谈到了胡老二的话题“这胡老二手也伸得太长,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胡司令哀叹一声“我说子房呀,以后尽量少在电话里谈论军务,电话容易被对方窃听,机要科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发加密电报汇报军情”?
宾利车在黄土路上颠簸,感觉中比坐吉普舒服许多,首先车子封闭很严,路上的尘土飞不进车内。刘军长一上车就开始打盹,到后来干脆拉出了鼾声,警卫员给军长披上大衣,看刘军长的嘴角流出一些涎水,他掏出手绢替刘军长擦擦,想不到刘军长突然惊醒,问警卫员“这里离郭宇村再有多远”?
警卫员先是一怔,紧接着笑了,他告诉刘军长“我们是在去长安的路上”。
汽车开进长安时已是黄昏,刘军长指示驾驶员“把车直接开进胡司令的府邸”。
汽车在胡公馆门前停下,刘军长下了汽车,站岗的警卫向他敬礼,刘军长有点急不可待,直奔胡司令办公室而去,人还没有进屋,屋子内传来胡司令爽朗的笑声“子房,我知道你会来,在这里将你等待”。
刘军长进屋,先面对胡司令敬了一礼,胡司令身着便衣,也不还礼,只是朝刘军长招手“来来来,胡某亲自为刘少将设宴洗尘”。
刘军长看酒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瓶茅台已经开启,他端坐在胡司令对面,把帽子摘下放在桌子一角,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胡长官,您怎么会知道我要来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