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驹子带豺狗子在羊肉泡馍馆吃了一顿羊肉泡,然后把豺狗子安顿到一处偏僻小巷的旅馆,告诉豺狗子不要出去乱转,他去销售大烟。豺狗子要跟上骡驹子同去,骡驹子骂道:“就你那熊样还想在人前头显眼”!
豺狗子不再说话,爬上床躺着,一边想心思一边等待骡驹子回来。想着想着瞌睡袭来,豺狗子便迷迷瞪瞪睡去,好像是在梦里,感觉中脚踩浮云,耳边清风阵阵,两个美女陪伴,一股清香不知从何而来,朦胧中睁开眼,看两个打扮俗艳的女人果真坐在床边。豺狗子惊恐地坐起,知道这两个女人在做人肉生意,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害怕跟骡驹子无法交代。那两个女人故意把豺狗子逗醒,然后伸出纤纤玉手去摸豺狗子的那张脏脸。豺狗子这几日虽然路上很累,但是基本上能吃饱肚皮,肠子里积攒了一些油水,看见女人挑逗他,感觉中自己雄风犹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那女人搂在怀里,先快活了再说,管他妈嫁谁!好像没有什么感觉,肠子里流淌出来一股浊水,那女人下了床穿起裤子伸手要钱,另外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看人。豺狗子问道:“多少钱”?
那女人说:“两块银元”。
豺狗子说:“我是人家雇来的伙计,等一会儿掌柜的回来了自然还你”。
正说话时骡驹子回来了,把一褡裢银元重重地蹲在地上,看见屋子里有两个打扮俗艳的女人,问豺狗子:“你驴日的又没有干好事,对不”?
豺狗子讪笑:“是她们主动进来的,我没有叫她们”。
骡驹子甩给那两个女人两块银元,吼道:“还不快滚”!
那两个女人还骡驹子一个媚笑,唯唯诺诺退出。
骡驹子这才说:“做生意人两大忌讳,不*不赌。豺狗子你驴日的听好了,我原谅你一回,下一回老毛病重犯,趁早快滚”!
豺狗子两眼僵直,他瞪着地上的那一褡裢银元发呆,这些银元豺狗子一个人背不动,心里不知道怎么搞的产生了一丝歹念,那念头在豺狗子的大脑里一闪,便牢牢地固定在大脑里边。骡驹子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清,豺狗子在想,假如我有这么一褡裢银元,一辈子吃喝不愁……直到骡驹子拽住豺狗子的耳朵,豺狗子才在遐想中惊醒,豺狗子捂着耳朵喊了一声:“兄弟说的极是,那女人腿中间的窟窿就像枯井,没有什么闹头”。
豺狗子想了些什么骡驹子并不知道,只知道石头焐热了也会变成小鸡,他看豺狗子一副猥琐相,反过来又劝“那些女人不干不净,小心惹一身性病,改日回到郭宇村,兄弟我掏钱为老哥说一门媳妇”
豺狗子一边听着,一边鸡啄米似地点头,可是眼睛仍然盯着那一褡裢银元,突兀问道“这一褡裢银元究竟有多少枚”?
骡驹子并不介意,顺口说道“大约一千来枚。七八十斤”。
豺狗子在想,一石谷子才值八块银元,这一千块银元能籴多少谷米?那骡驹子做烟土生意已经很长时间,攒下的银元可能已经堆成山……俗话说无毒不丈夫,看样子骡驹子过日子就是有一股子狠劲,可是豺狗子却不行,浑身没有四两劲,手无缚鸡之力,靠骡驹子施舍过活,人家吃剩下了才能轮到自己。豺狗子下意识地手从内衣兜里摸去,摸到了一枚纽扣。几年来豺狗子穷得一无所有,唯独那枚纽扣他却视若宝贝,那是在集中营里训练时日本特务机构所发,为的是关键时刻了结自己,鬼子们灌输的是杀身成仁的观念,誓死为天皇效力。这一招对日本人管用,在汉奸身上却要大打折扣,豺狗子绝不会替日本人杀身成仁,可是他把这枚纽扣一直保存着,也许到关键时刻有用得着的时候。这阵子豺狗子看骡驹子宽厚的肩膀犹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内心里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我要将这堵墙推倒!看你骡驹子再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骡驹子看豺狗子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刚才自己的一番话说到了豺狗子的心里,想起来前几年自己肩挑货郎担子饥不择食穷途潦倒的样子,反倒起了恻隐之心,他把豺狗子从床上拉起来,锁上旅馆的门,然后来到旧衣服摊子前,为豺狗子精心挑选了一身行头,然后买了二斤牛肉半拉猪头,买了一瓶子二锅头,重新回到旅馆,看豺狗子穿上那身衣服人也不怎么邋遢,脸上好像还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情,两人对坐在床上,喝着烧酒吃着牛肉,吃完了便拉开被子睡觉,
豺狗子看骡驹子睡着了,便迫不及待地摸出了那枚纽扣,骡驹子嘴微张着,此刻下手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候,只要把那枚纽扣放进骡驹子的嘴里,不消一刻骡驹子就会毙命。可是当豺狗子把那枚纽扣放到骡驹子嘴边时又不自觉地缩回了手。这绝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心里颤抖,而是突然想到,假如我今夜把骡驹子害死,明早怎么能从这家旅馆脱身?还有那么多的银元,豺狗子一个人根本无法挪动。豺狗子在想害人必须利己,看来骡驹子对自己毫无戒备,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住着,以后整死骡驹子有的是机会。想到此豺狗子把那枚纽扣暂且收回,心里歹毒地在想,权且让你的再多活几天,骡驹子迟早是豺狗子的一顿美餐!
骡驹子一觉睡到天明,夜里发生了什么骡驹子并不清楚,他看豺狗子已经起床端坐,眼圈微红,还以为豺狗子为自己的处境伤心。由不得骂了一句粗话“该死的娃娃逑朝天,想那些破事干啥”?
豺狗子看骡驹子一如既往,突然之间来了热情“兄弟,你是个好人,豺狗子一辈子也还不清你的情分。把你那褡裢里的银元分出来一些让老哥替你背上,替你减轻一些重负”。
骡驹子看豺狗子一脸猥琐相,唉叹一声“算了吧老哥,骡驹子属‘驴’(一句自嘲的话),天生受苦的命,背上的驮子越重走得越快”。
可是豺狗子却说“兄弟是不是对豺狗子还不放心”?
骡驹子放下脸来“你这是什么话,来长安时你一路空走都撵不上我,还让我时不时停下等你。行了,我给你一些银元你走,咱俩从此互不相识”。
豺狗子最怕骡驹子撵他走,给一点银元花销不了几天,豺狗子瞅上了骡驹子那一褡裢银元,豺狗子涎水淌了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嘴,舌头探出半截,装出一副哭相“兄弟呀,豺狗子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腊月天豺狗子举目无亲,不靠兄弟靠谁?你千万不能撵老哥走,老哥这就给你下跪磕头”。说着豺狗子膝盖一软,当真给骡驹子跪了下来。
骡驹子叹一口气,说“自己起来吧,想让我扶你,没门”!
豺狗子悻悻地站起来,看骡驹子不怎么费事,把那褡裢背在肩上,两人向旅馆掌柜打了一声招呼,出了安远门一路朝北,以后的几天相安无事,这一天两人返回狮泉镇,豺狗子想,再不下手就没有机会。于是趁骡驹子熟睡之际,把那枚钮扣放进骡驹子嘴里,可怜骡驹子连一声都没有吭,就那样上了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