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领到工资那天,跟老婆一起来到商店,给鲁四奶奶扯了一件的确良面料,给鲁四爷爷买了一瓶老酒。虽然花了十元钱,但是我们心甘情愿。那一天老婆跟我一起下沟去酬谢老人,看得出老人对我们的到来非常兴奋,老奶奶把那件面料放到身上不住地比划,老爷爷用牙齿咬开酒瓶盖子,美滋滋地灌了一口,看着两位老人高兴的样子,我们心里也觉得安慰。老两口特意留我俩吃了饭。那次我们吃的是玉米面搅团。吃完饭老奶奶送了我们一瓶子麦芽醋,老两口一直把我们送到坡底,要上坡了,爷爷奶奶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不久,生产队解散了,土地重新包产到户,我也就调离了西沟村。一九八四年的一天,老米叔突然来我家,告诉我鲁四爷爷奶奶已经相继作古。接着拿出两双布鞋,交到我的手中。老米叔说,鲁四奶奶临咽气前一直不住地念叨我,要老米叔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两双布鞋交给我,说那两双布鞋她已经做下几年了,一直等我下沟去,准备亲自交给我,结果再也没有见到我的面。
我的心紧缩着,说不上的震撼,这哪里是两双布鞋,是一个老人对孙子刻骨铭心的思念!两位老人一生日子过得清贫,但是他们却谨遵做人的原则,正直而不贪图占小便宜,他们活得充实,问心无愧,他们是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族群,但是他们却用自己精瘦的肩膀,支撑起我们整个社会,他们用自己的行为在我的胸腔内竖起了一座丰碑!人的一生有许多遗憾,最遗憾老人临终前我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没能在老人的灵堂前燃起一炷香,没能亲自扶柩送终,没能给老人的坟茔添上一撮土……
一眨眼,我也迈入老人的行列,虽然一路坎坎坷坷,风霜刀剑,几经沉浮,伤痕累累,始终没有忘记鲁四爷爷奶奶留在我心目中的记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每一个活着的生命都有自己的行为轨迹,人的有些观念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可是有些观念却亘古不变,老祖先总结出来的仁、义、礼、智、信是我们永久的做人原则!
拒我们的物质生活日益丰富,可是我总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忠诚和信赖在逐渐消弭,大家变得高深莫测,相互间都把自己包裹的很深,谁也不愿意对别人敞开心扉,我们的精神生活日益空虚,大家全都为了一个字眼而互相暗算,那就是钱。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也会从这个地球上消失,我的**很快就会糜烂。可是我不希望我们人类的道德观念蜕化,那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精神空间。
杨九娃惊出一身冷汗,他当土匪几十年,真正遇到了对手。郭团长走后,他的士兵由参谋长带领,参谋长跟随郭团长几十年,一直如影形随,对待郭团长可谓忠诚。杨九娃平日里跟参谋长没有什么厚交,但是双方也没有什么恩怨,酒席宴上常常也称兄道弟,参谋长总不显山不露水,跟在郭团长后边默默无闻。可是这阵子郭团长不在身边,杨九娃的山寨告危,杨九娃也自知靠自己的这一点人力,连八路军小分队的几个战士算在一起,有可能斗不过那些溜子,必须要参谋长助一臂之力。
其实参谋长也没有什么,主要是平时感觉杨九娃目中无人,他知道他必须帮杨九娃一把,不然的话给郭团长无法交待。
杨九娃用枪管顶了顶帽子,骂了一句粗话:“奶奶个怂!老子今日里见鬼了”。
然后目光炯炯地把参谋长瞅定:“参谋长,杨某就看你的了”!
参谋长不敢怠慢,说:“我带来的几十个弟兄归你指挥”!
杨九娃抬高了嗓门:“患难见真情,参谋长,杨某日后绝不会亏待你”!
杨九娃朝天放了一枪:“弟兄们,跟我往上冲!只要能把这些溜子打败,每人十块大洋”!
邢小蛮原来以为杨九娃今夜根本就不会有所防备,所以他决定偷袭杨九娃,把那些大烟夺回。没有料想杨九娃突然从身后杀出,看来这个老土匪头子绝非一般,棋高一着,能够神机妙算,听见枪声密密麻麻响成一片,邢小蛮知道进退,盲目冒进犯了兵家大忌,那些溜子们全部拿的是卡宾枪,一梭子子丨弹丨打出来,在夜间形成一串火光,弟兄们大部分都使用七九步枪,火力本身就没有溜子们的强硬,大家僵直了一段时间,杨九娃主动让开一条生路,放那些溜子们逃走。
这又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斗,相互间谁也不想伤谁,只是在斗智斗勇,目前看来杨九娃站了上风,但是他不敢大意,因为炮团没有出兵协助那伙溜子,如果炮团出兵,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大家跟着杨九娃从小路上山,山上的弟兄们听见山下枪响,首先把那些抢来的烟土藏匿,即使邢小蛮打上山来,要想找到那些烟土也不容易。
杨九娃吩咐设宴,宴请那些协助他保护山寨的大兵,大兵们大碗肉大碗酒地吃饱喝足,杨九娃也不食言,吩咐官家曾彪给那些大兵们每人十块银元。可是几个八路军战士无论如何也不接受杨九娃的馈赠,他们认为杨九娃虽然是个土匪,有时也做坏事,但是最起码没有丧失中国人的骨气,特别是打日本毫不含糊,那种豪爽和仗义让人刮目相看,八路军小分队要想在凤栖这块地盘站稳脚跟,杨九娃是不可多得的靠山。杨九娃也不勉强,拍了拍王世勇的肩膀,信口说道:“我今天抢回来的大烟如果换成枪支弹药,起码能武装一个营的兵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世勇接过杨九娃的话茬恭维道:“杨大哥的谋略真让人佩服,以后发展壮大了,可不要忘记这些拼死相救的八路”。
杨九娃拍着胸膛保证:“我给贵军资助一部分枪支弹药”。
录完张德贵的口供以后县长又亲自看望了郭宇村的村民,他直言父母官必须为民请命,表示一定要秉公办案,还郭宇村一个公道。漏斗子代表郭宇村的村民表态,要求张德贵全额赔偿他们的损失。
县长好言相劝:“按道理大烟属于国家违禁物品,县政府把你们的大烟全部没收也符合国家的法律,非常时期这种特殊案件也只能非常处理,要想全额赔偿已经不可能,首先张德贵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只能最大限度地维护你们的利益”。
板材从来没有见过县长,在这种诚他最爱显示自己,他拖着怪声怪调嚷道:“县长大人,你是朝廷命官,你是什么**玩意!屈克胜的官比你大许多,他在郭宇村照样大败而归!这一次你要处理不公试试,郭宇村的女人有的是办法治你”!
县长在公开诚还没有被老百姓这样骂过,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想想他跟这般草民一般见识不值,还是强咽下这口恶气,嘿嘿一声冷笑:“我能处理得了你们的事就处理,处理不了屁股一拍走人,你们有本事直接跟张德贵闹去”!
这时突然看见疙瘩打一只灯笼在前边带路,良田爷由一个士兵搀扶着从大门外款款进入,县长看这个老人鹤发童颜,知道老人德高望重,他带领着几个要员对良田爷作揖打躬,口内念念有词:“老先生有何教诲”?
良田爷款款而谈:“我也是个山野村夫,教诲谈不上,只担心这些村民没有见过世面,对县长有所冒犯,其实我跟疙瘩已经早来了,一直住在郭团长的公馆,不是不想露面,而是感觉到露面不合适。这阵子看局面僵持,想尽力给大家通融”。
县长看样子有些城府,他两手一摊,有点愤愤不平:“事情还没有开始解决,目前正在了解案情,就无缘无故地挨了一顿骂,让人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