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大家宿营在一个叫做“淖子”的地方,驿站掌柜做了八升小米的干饭,八升小米干饭大家吃不完,剩下的饭二狼捏成小米团子,装进褡裢里边,路上饿了当作干粮吃。
吃了饭大家就睡觉,赶脚的人一上炕就打起了呼噜,谁也想不起夜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可那板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回味着他跟雀儿在红柳树林里的相会,那本是一次激情四射的碰撞,板胡显得急不可耐,可那雀儿却有些勉强,好像有些不太情愿,那条道儿有点陌生,好像城廓里遭受了洗劫,感受不到那种活力和灼热,不知道什么原因,板胡第一次退却。
板胡失眠了,雀儿的变化让他疑惑,闹不清究竟什么地方出错,该不是沿途的劳累让雀儿萎靡?他睡不着觉,穿衣起来,听见哥哥板脑在睡梦里依然喊着:“文秀”……人家那才叫夫妻,文秀的贤淑和聪慧让人看着舒心,可那雀儿却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地叫着,没心没肺。
夜已很深,二月沙漠里刮来的夜风吹散了板胡身上的疲劳,他突然有点亢奋,产生了一种**和冲动,他对那个呼风雨感觉好奇,难道说这个女人在雀儿身上做了手脚,让雀儿不再那么真实,蒙上了一层幻影?
板胡蹑手蹑脚走到两个女人睡觉的窗口,看门虚掩着,当年驿站汉子们睡觉时都不关门,有的驿站睡觉的屋子根本连门都没有,冬天门框上挂一张草帘子,热天就是大张口。板胡首先爬在窗子上偷听,听见屋子里悉悉索索,好像老鼠偷油,好奇心使他将门推开,借着微弱的亮光,板胡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见两个女人蛇样搂抱在一起,光着身子不停地扭动。
最初映入板胡脑海的是,这呼风雨肯定是一个男人,此刻正在跟雀儿发生关系!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那板胡不管不顾,跳上炕,飞起一脚,将那呼风雨从雀儿身上踢开。可是那呼风雨一个鲤鱼打挺,一下子抓住板胡的双脚,将板胡甩下炕来。呼风雨还嫌不解气,跳下炕一脚踩住板胡的胸膛,厉声斥道:“想占老娘的便宜,你娃还嫩点”!
透过窗子上射进来的亮光,板胡看见了,那呼风雨腿中间一道深深的壕沟,沟两边水草丰茂,沟中间盛开着一朵红莲……板胡闭起眼,浑身颤栗着:“菩萨饶命”。
呼风雨脚尖一挑,板胡一连打了几个滚,滚到墙角才停住,雀儿跪在炕上磕头:“呼大姐,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吧”。呼风雨说:“饶了可以,今晚的事就咱们三人知道,千万不可传出去,谁传出去就要了他的狗命”!
板胡磕头如捣蒜:“菩萨饶命,借给板胡一个胆,板胡也不敢把今夜的事传出去”。
呼风雨厉声斥道:“还不快滚”!
板胡爬起来,跌跌撞撞爬出了屋子。
启明星高挂,远处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板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脑海里仍然在做梦,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并不真实,恍恍惚惚是在梦中。板胡好像听说过男人跟男人互相间日尻子,把积攒的那一点油水流出,还没有看见过女人跟女人也那样,相互间靠什么来满足对方?
板胡突然哈哈笑了,深夜里男人的笑显得阴森,惊动了酣睡中的脚夫,大家揉揉眼睛坐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板脑借着黎明的亮光看见旁边不见了三兄弟板胡,立马爬起身来到院子里,只见板胡搂着肚子笑弯了腰。板脑知道,兄弟中邪了,肯定看见了什么,这种现象在农村经常发生,常常有人无缘无故地疯说野跑。板脑脱下鞋,用鞋底在板胡的后脑勺子上猛拍了几下,板胡突然给哥哥跪下了,嘴里喊着:“菩萨饶命”!
板脑把兄弟拉起来,紧紧地抱住,颤声问道:“兄弟你看见了什么”?
板胡笑完了又哭,眼神飘忽不定,哭着说:“哥,我要回家”。
这怎么能行?板脑安慰板胡:“兄弟,快到目的地了,出一趟门不容易,咱们挣下钱再回去”。
呼风雨出来了,脸上气势汹汹,看见板胡弟兄俩不屑一顾,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那板胡吓得赶紧用双手捂住了眼睛。板脑见此明白了大半,肯定是那板胡半夜心里起窍,钻进呼风雨的屋子里头……想到此板脑有点气急败坏,大骂兄弟没有出息:“那呼风雨一个女人敢跟几十个男人缠斗,你真的吃了豹子胆,敢打呼风雨的主意”!
板脑哭得泣不成声:“哥,你行行好,送我回去”。
二狼跟豹子过来,好心劝慰板胡:“快到目的地了,你半路上回去,挣不下钱不说,让我们也无法给你爹交待,好赖就赶这一次脚,下一次你可以不来”。
板脑又跪下给二狼磕头:“二狼哥,给我打发一点路费,我要回去”。
二狼有点疑惑,问板胡:“你回去总不能不带雀儿,你们夫妻两个走路我不放心”。
板胡刚开口说了两个字:“雀儿”——立马又把话打住,改口说:“就我一个人回去,我管不了雀儿的事”。
这时呼风雨过来,给板胡甩过来一袋子银元,转过身不看任何人,说:“这袋子银元拿回家,给板胡另外娶一门媳妇,把雀儿给我留下”。
接着呼风雨又对二狼说:“快到目的地了,咱们伙到一起目标太大,还是分开吧”。说完也不管二狼同意不同意,把自己的马群分开,从屋子里拉出来雀儿,然后两人共骑一匹马,赶着自己的一群马扬长而去。
二狼看傻了,搞不清这戏唱得哪一出。板胡看见呼风雨走远了,才断断续续地说:“那呼风雨是个‘二腻子’(不男不女),昨晚上我看见两个女人搂在一起瞎折腾”。
大家将信将疑,板胡本身对那雀儿就不热心,掂了掂袋子里的银元,心想自己也不吃亏。他把银元别在后腰裤带上,再也不要求回去了,跟着二狼重新上路。
赶脚也有几等几样,板脑和板胡是二狼雇用的苦力,掌柜的怎么安排他们怎么做,这叫赶脚,掌柜的赶着自己的马匹替别人驮货,这叫捎脚,自己摊本钱贩运货物,这叫贩路。一般贩路挣钱最多,可是要摊本钱,二狼跟张家两兄弟都带钱不多,商量着购置了一些药材和皮毛,还剩下二十多匹马需要等别人来雇用,所以他们只能在包头住下。正好这天来了两个掌柜的要雇用马匹向长安捎脚,二狼跟张家两兄弟负责看管自家的货物,豹子带着半脑板胡去装捎脚的货物。马驮子装好,正准备上路时三人突然发现,他们原来是给呼风雨捎脚。看来当部落首领的老爹肯定又资助了女儿许多物资。那雀儿一身蒙古女人打扮,银首饰明晃晃地戴在身上,俨然一个贵妇人模样。老爹爹可能还害怕女儿路上不放心,专门派了两个蒙古壮士沿路护卫。
板胡情不自禁地要上前跟雀儿说话,被板脑紧紧地抱住。板脑附耳低声告诫板胡:“忍着点兄弟,咱们斗不过人家,况且那呼风雨给了你许多银元,你跟雀儿已经两清,回家后哥哥跟爹爹商量,为你打听的另娶一门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