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黄土高原特有的离奇天象,一夜春风,你最早绽开笑容。犹如站在茅屋门口张望的村姑,期待,伴着春梦。哪怕不经意的一瞥,都会使你为之心动。
年轻时,富于幻想,曾经想往在月球上种出糜谷。年老时,多了一层记忆,常常在万籁俱寂的深夜,盘点人生。发生过的往事经过岁月的积淀,在脑海里过滤,生出些许感悟。
那是一段荒唐的岁月,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不堪回首,刚刚初中毕业的我们,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踯躅,一场文化革命铺天盖地而来,打碎了我们人生的梦。
荒唐的岁月难免发生荒唐的事情,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黑五类”,争先恐后地洗刷自己,选边站队,跟自己在历史上有过污点的父母双亲“划清界限”,甚至“断绝关系”。子九叔的独生儿子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在批斗子九叔的大会上,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地宣读讨伐亲生父亲的“檄文”,甚至当众扇了子九叔一个耳光……子九叔的胸前挂着“***分子、国民党兵痞”的木排,弯腰拱北地站在木凳上,头低着,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停地“忏悔”。
回忆那一段历史,并不是为了“清算”。老实说我也曾经懊恼过自己的出身坏境,那一段历史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轨迹,使得我们国家的发展出现了“断层”。
偏偏绳子从细处断,子九叔的儿子在一次械斗中,死于非命。老年丧子的悲痛使得你一夜之间白了头。可是你却在疾风暴雨中顽强地活下来,就像那毫不起眼的刺梨,为的是给这个世界上增添一点绿色。“红卫兵”上山下乡的年月,你早晨起来拾牛粪,无意中捡到了一个女婴,你将女婴抱回家让老婆养活着,生活中又多了一点光明。
女婴后来长大了,上了大学,却再也没有回来,因为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感觉中跟养父母在一起生活是一种耻辱……可是你却毫不计较,在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养女靓丽的肖像,每当来人,你总会夸赞:我的女儿现如今在什么地方工作。
也不能说那女孩一点报答之恩都没有,每当春节来临时,你总会收到一笔汇款,一句祝福,可是我听子九婶说,你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总在不停地念叨着自己的闺女。
我在山坡上久坐,看那太阳老态龙钟,感叹人生苦短,留下一路遗憾……一辆灰色的轿车,悄然无声地停在村口,我看见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他们的花季女儿,那女人高贵而典雅,男人超凡脱俗,一家三口询问一个路人,紧接着他们朝子九婶家走去。
好似第一次懵懂的初恋,心的键盘开始震颤。我看见夫妻俩扶着子九婶,漫步上了山坡,朝子九叔长眠的地方走来,他们的女儿手捧花蓝,走在前边……我用目光做为镜头,摄录下这隽永的画面,我知道,即使我以后烟飞灰灭,这幅画仍然在墓室里的墙壁上,显现。
八路军的部队最终还是向北撤回吕梁山区,为了不至于使得鬼子兵发现暗道,必须有人留下来把暗道口子封严。何仙姑说:“你们都撤吧,就我一个人留下来足够”。
杨九娃是一条硬汉,一生中没有给任何人下跪,这一次他的膝盖有点发软,情不自禁地给何仙姑跪下,口称大姐:“大姐,你对杨九娃的恩情九娃没齿难忘”!
何仙姑不会将杨九娃扶起,就由杨九娃跪着,把烟锅子叼在嘴里,让杨九娃替她把烟点着,抽了一会儿烟,然后说:“自己起来吧,前世里我欠你许多,今世里来给你还债。今日里劝兄弟一句,不知听否”?
杨九娃没有起来,又朝何仙姑磕了一个响头,口里念念有词:“大姐单说无妨,小弟洗耳恭听”。
何仙姑厉声教训杨九娃:“一会儿过黄河时,把你那烧火棍(这里指枪支)扔进黄河里,带着自己的女人和儿子远离凤栖,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耕云播雨,春种秋收,了却残生。听清楚了没有”?!
杨九娃浑身震颤,如雷贯耳。人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名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杨九娃是一名孤儿,他只是想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温馨,撇撇沟那惨烈的一幕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不堪回首。睡到那寡妇的怀里杨九娃感到惬意,那寡妇给了杨九娃应该给的一切,杨九娃结结实实地做了一年男人。那寡妇临死前可能来不及思考,两个女人之间的所有仇恨竟然是为了争一个男人!何家女得到了杨九娃,却永远也得不到杨九娃的心!今夜,此时此刻,杨九娃把那一生的积怨一股脑儿抛到黄河里去,重新见证了一个全新的何家女!杨九娃把前额磕出了血,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明白大姐的心……”
何仙姑背转身,看那漫天的繁星,喉咙里好像含着一枚核桃,嘟囔道:“想让我扶你起来,门都没有”!
杨九娃站起身,看那何家女还是不肯回头看他一眼,心里不知道怎么搞的,感觉到好像生离死别,潜意识里有一种儿女情长,他朝何家女走去,想把何家女从后面抱住……何家女猛然转过身,杨九娃看见了一副菩萨的面容,只见佛光四射,何家女脸如满月,冷艳逼人,直刺得杨九娃睁不开眼!
鬼打闪了,天上下起了流星雨,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天象,千年一遇,只见整个天宇间亮如白昼。杨九娃心缺一角,独抱憾恨,人跟人之间,竟有那么大的差距,何家女已经修炼成仙,而他自己,却还是一个凡夫俗子……
地道里边有人探出头来,催促杨九娃快走,何仙姑用烟锅杆子那么一点,杨九娃不自觉地掉入地道之中,前边的路黑茫茫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走到头。杨九娃突然无师自通,他感觉这条地道好像天地间的通道,一头接着天堂,一头连着地狱。
宫本简直昏了,闹不清中**队在实施什么战术。
经过几天的消耗战,宫本清楚郭麻子的部队不会坚持很久,眼看着大功即将告成,想不到转马沟方向又发现了中国的军队。转马沟是鬼子的命脉,每天都有火车拉着煤炭从转马沟开出,转马沟不能出现任何疏露。宫本清楚北边的中**队就是八路,八路军比国民党军队难缠,因为八路军一般不按照战争的规则出牌,大都采取了零敲碎打的战术,搞得你防不胜防。
开始时宫本并不介意,他知道八路一般都是小股部队,所以只是抽调少量鬼子回防,大部队仍然坚持跟郭麻子对攻。宫本喜欢打硬仗,喜欢正规战争,宫本是一名标准的日本军官,他看郭麻子一连坚守了几天,不由得对郭麻子表示敬佩,在中国敢跟日本鬼子打硬仗的军队不多,宫本喜欢男人的血性,郭麻子是宫本碰到的一位有血性的中**人。
宫本决心活捉郭麻子,采取一切手段让郭麻子为大日本帝国服务,中国有句古话: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郭麻子是一员猛将,犹如三国里边的关羽,在宫本看来,郭麻子一个人胜过十万雄兵!
可是,转马沟方向不断传来消息,发现了八路军的主力!宫本不得不撤兵回防,撤兵前宫本派精锐部队镇守黄河沿岸,宫本知道郭麻子只有黄河一条退路,守住了黄河郭麻子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