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把杜鹃递过来的那摞药方子,一张张的仔细的翻阅过了,不由得笑道:“这奶奶是要开成药铺啊!”
说这话的原因无他,只因这些药方五花八门,治什么病的方子都有,治风寒的,治发热的,治咳嗽的,治精神萎靡的,还有调理女子月事的药方,竟然连给男子壮阳的药方都有。但其有几张药方却吸引的董平的注意,一张百合固金汤,一张补肺汤,一张天王补心丹,一张桂枝加附子,一张香砂六君子,还有一张四神丸。董平喃喃的道:“难不成奶奶的五脏六腑出了什么问题?”但他也没多想,便把药方子还给了杜鹃,道:“照方抓药。”
杜鹃微笑道:“咱们这次,可真是倒霉,竟被这么一个稀古怪的人物给缠了。”董平微笑道:“这世间人人都在倒霉,咱们怎么能光享福,不走走霉运?罢了,随她去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哎,我听公子的。”杜鹃聘亭而去。
董平眯瞪着眼,忽的,他双目间闪过一道精光。董平暗道:“这女子,怎修了一身至阳至刚的真气,不伦不类。”
与此同时,杜鹃又折了回来。
董平问道:“怎的了?”
杜鹃道:“公子,秦相方才派人传口信来了,说是要请你过府一叙。”
董平微笑道:“秦相他老人家,这次可咱们更倒霉。去告诉传信的,我必登门拜访。”
杜鹃点点头,走了出去。但她出去没多久,又折了回来,无奈道:“公子,又来人啦!”
“蒋府的人?”
杜鹃摇头,道:“不是,他说自己叫刘夫堂。”
董平先是一怔,旋即微笑道:“快请他进来。”
刘先生全身下收拾的一丝不苟,他精神的很,一双眼睛明亮异常。刘夫堂在厅堂外呆立了片刻,忽的,他回过神来,快步奔进厅内,激动异常的扶住董平的双臂,颤声道:“董松,我可算又见到你了!”
看到刘夫堂开口说话时,那缺了小半截的舌头,又听得他说话又有些大口齿不清,把兄字念成了松字,这让董平不禁感到些许歉疚,他微笑道:“刘兄,快,请座。”
刘夫堂坐下以后,便转动着脑袋,用近乎呆滞的目光,四下打量起这阔气的大房子,这屋内精致的摆设。过了半晌,他方才开口道:“董松,我…我早听闻临安来了位姓董名平的驸马爷…但我不敢相信,那位驸马爷是你。我心里虽不敢相信,但这些日子以来,我却又无时无刻,不想见这位驸马爷一面。今日我终的是忍不住,跑了过来,但我没想到,董松你…真的是那位驸马爷,还…还是蜀王府的驸马爷。”
在董平的印象里,刘夫堂虽生性高傲了一些,但他却不失为一名正人君子。虽说当日骗这刘夫堂,是为了在两军对垒能取得优势。但害这样的一名正人君子备受折磨,还是让董平的良心过意不去。不过董平也很欢喜,因为通过刘夫堂一事,让他晓得,自己还是有良心的,自己还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董平沉吟了片刻,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他道:“刘兄,当日瞧你疯的厉害,我真觉得你这一辈子,也那般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今日见你病情好转,我着实替你开心。”
刘夫堂笑道:“这还要多谢董松雪送炭,救我与拙荆于水火之。这些事,也是后来我听拙荆说的。董松的朋友把我们夫妇二人送至成都以后,拙荆便带着我四处奔走,寻医问药。终于在临安,遇见位杏林高手,才把我从混沌之解救出来。”
董平微笑道:“令夫人也算的是女豪杰。”
刘夫堂笑着摆了摆手,不置可否,他道:“如今我在城外的一间私塾里当教书先生,日子虽过得平淡,但也算是安稳开心。”
董平又打量了刘夫堂一番,点了点头,起初遇时,如今的刘夫堂,身已减去了不少锋芒。他微笑道:“如今这世道最难得的两个字,便是安稳,刘兄这辈子已经算是圆满了。若刘兄不嫌弃,以后可带着令夫人,多过来走动走动。我初来临安,人生地不熟的,最缺的是朋友。”
刘夫堂笑道:“这是当然,以后还少不了要麻烦董松的呢。”
董平沉吟了片刻,忽的说道:“到如今,有件事,我想跟刘兄说清楚。”
刘夫堂道:“董松请讲。”
董平缓缓的道:“其实当年在厚德岛,与刘兄相见时,我曾说了……”
董平一语未毕,刘夫堂便抬手打断了他,道:“一开始我没想清楚,但现在我已经明白啦。以董松的人品,又怎会去投奔水匪呢?”说到此处,刘夫堂自嘲一笑。
董平苦笑一声,道:“还是那句话,如今这世道,最难的的两个字,便是安稳。大多人都是不安稳的,人人飘荡,人人皆有难处,这便是江湖了。”
刘夫堂点头道:“董松看的透彻,我及不。”
董平笑道:“刘兄便留在府吃顿便饭,咱们也对酌几杯。”
刘夫堂忙的摆手,笑道:“今日是不行了,董松不知,今日我是偷溜进城里的。若是让拙荆晓得了我四处闲逛,难免又是一顿唠叨。况且……”刘夫堂的目光间流露出几分温柔,他轻声道:“况且,今日是拙荆的生辰。估摸着她自己也忘了,这些年她是又当媳妇又当娘,为了我日夜操劳。但我却为了所谓的抱负,带着她东奔西跑,反倒忘了为她着想半分,忘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今安稳了下来,是时候该好好补偿她了。”说罢,刘夫堂从怀里摸出一根造型简单的簪子,一根银钎,一粒翡翠珠花。
“董松,你瞧这根簪子怎么样?”
董平用手支着头,若有所思。听着刘夫堂的话,他也有些感同身受。刘夫堂一问,他微笑回道:“男人若是碰见了一个好妻子,会变成孩童。这簪子很漂亮,令夫人定会奉若至宝。”
刘夫堂笑着,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收在了怀里。随后,他又与董平闲聊了几句,便告辞了走了。
董平叫来林三川,道:“你去找鹃儿姐拿些银子,去刘先生教书的私塾瞧瞧,把银子给那私塾管事儿的,借他的手,再把银子给刘先生。”
林三川笑道:“我知道公子是怕折了那刘先生的面子,但也不要这么麻烦,待刘先生不在家时,我把银子给他夫人不行了?”
董平微笑道:“不妥,若是被人外瞧见了,容易遭人非议。而且夫妻之间,哪里能藏的事儿。”林三川点点头:“说的也是,那行,我这便去了。”
待林三川走后,董平擦了把脸,便出了驸马府,往秦府而去。而在暗处,有一双蕴含杀意的冰冷眸子,已然死死盯住了他。
大内
又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自大宋迁都以后,皇家的三餐,便奉行一切从简的原则。尽管如此,赵篆面前,还是摆放了不下五十盘各色菜品。两个俏丽的宫娥分站餐桌左右,一人拿着两双筷子。而赵篆旁,则是个华发苍苍,手捧一条白巾,满脸堆笑的和蔼老者。老者白面无须,眉梢之间,流露出少许的阴柔之色。这老者是名公公,而且不是位普通公公。他乃是殿省的首席宦官,太监张雪。
张雪微笑道:“陛下,老奴瞧您今日颇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