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是非见状,那吊垂着的长白眉毛登时便竖了起来。他在剑墟,已身居高位近百年,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当下,他便操着那宛如苍鹰的声调吼道:“徐间客,你也忒目无人了一些!”他这么一吼,当的是吓人,只瞧那满山惊起的飞鸟,丛林奔逃的猛兽,便可窥的一二。
不念身子打了一个冷颤,小泪珠儿啪嗒啪嗒的便掉在了徐间客的脑袋。
徐间客将不念抱下来,拭去她的泪珠儿后轻声问道:“乖女儿,你这是怎的了?”
不念闻言怯生生的说道:“那位伯伯吓到我了。”
看徐间客不理会自己,反而是逗起了自家丫头,赵是非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正欲开口喝骂时,寺内人听“嘭”的一声闷响。当这闷响过后,众人当的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只瞧,那赵是非跪在地,而他的脑袋则已被徐间客给按到了那条裂缝之。
做了此番骇人之举的徐间客,倒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站起身,接过从苏辛夷那里递过来的手帕细致的擦了擦手后,便抱起不念,坐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赵是非将脑袋从裂缝拔起来,此时他尽管是灰头土脸,却没有要擦一把的意思。这倒也是,灰头土脸怎么说也要又羞又怒的老红脸体面一些。
“慧敏小儿,你发帖子将本剑主请来,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慧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瞒赵前辈,此事贫僧也被蒙在鼓里,那帖子并非少林寺所发。而是有人冒充我少林寺,向诸位英雄发了帖子。”
“这又是什么幺蛾子?”赵是非一摆手,又是喝道:“今日你少林寺不说个清楚,那本剑主便不走了!”
这时,朱雀前说道:“慧敏大师,依我看,这次的帖子,说不定是近日来在北莽为非作歹的那群人发的。他们的目的想来是要调虎离山,将我们这些掌门人调走了,好对山门下手。我觉得还是早些散了的好,未免多生祸端。”
杨群微笑道:“朱宫主莫要心急,若那帖子真是那群人发的,他们的目的或许不是在山门,而是在于你我,你现在这么一走,没准儿还会遭了他们的埋伏。”
忽的,只听一老者冷笑道:“嘿嘿,杨院长这可是站着的不知道腰疼。你书院有吾师前辈坐镇,自无需担心内忧外患,但我们这些小门派,可不得不防了。”
杨群闻言抱拳道:“白副帮主请稍安勿躁,依在下之见,这帖子未必是那些人发的。我看现在人应该已经到齐了,正主也要场了。”
杨群话音刚落,众人瞧得这少林寺外忽的便是一片火光通明。旋即,便见一抬轿子被人抬进了少林寺。那轿子两旁,各立着一高大男子。
待那轿子一被放下,一位姿容甚美,一袭白衣的俊俏女子便撩开轿帘子走了出来。霎时间,只听九阳峰的胡知觉喝道:“覆族的两位护法,怎的也有空来了少林寺!那帖子,想必是你们覆族捣的鬼吧!”
白衣女子自然是段云楼,只见她往前走了两步,彬彬有礼的道了个万福后微笑道:“奴家先给诸位英雄赔个不是,那帖子正是奴家擅自借了少林寺的名义,给诸位发去的。”
“阿弥陀佛。”
慧敏大师皱眉道:“女施主意欲何为?”
白老通插话道:“我瞧,这些日子来北莽发生的那些邋遢事儿,每一件,都是这覆族在背后操使的!”
段云楼微笑道:“白帮主这可错怪咱覆族了。诸位有所不知,前几日,我覆族也遭了那飞来横祸,少说也死了有几百号弟兄,还有一位护法也被歹人所害。奴家之所以借少林寺的名义请诸位掌门来此,主要是为了将大家伙聚在一起,咱们共同商议个应对的办法。”
朱雀蹙眉道:“那你为何不用覆族的名义?”
段云楼闻言,忽的扑哧一笑:“瞧朱宫主说的,若是我覆族发帖,诸位避之还犹恐不及,更别说赴会了。而现在,虽是奴家发的帖子,但赴会之处却是在少林寺。如此一来,诸位也不必提心吊胆,提防着我覆族了。”
杨群闻言笑道:“实不相瞒,我想在此的众位,心肯定都或多或少的对覆族有所怀疑,姑娘难道不怕今日走不出少林寺?”
段云楼微笑道:“奴家可不怕,先不说诸位都是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大豪杰,皆对这种阴暗的行径不屑一顾。说我覆族,倒也不是什么歪门邪教。我覆族可是一直将驱逐辽人作为己任,诸位若是今日对奴家下手,那可是在帮辽人了。难道诸位英雄,会干此等损人不利己的事么?”
胡知觉冷笑道:“说的倒是好听,你们覆族做的龌龊事还少吗?残害江湖同道,打着抗辽的名义,却与辽人暗通曲款。我看,你们覆族被那些人杀干净了才好!”
“胡峰朱这话可是伤人了,胡峰主述的那两件事,我覆族可是一件都没做过。倒是你九阳峰的任总峰主谭晓谭峰主,貌似有投靠辽人之意。不巧,覆族曾截获过一封谭峰主写给辽国丞相的书信。胡峰主若是感兴趣,那奴家可将那信借给胡峰主瞧瞧。”段云楼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看向了胡知觉。
“血口喷人!”
胡知觉目眦欲裂,登时欲朝段云楼杀去。段云楼身后的那两男子登时便闪身护在了段云楼的身前,旋即听“嘭”的一声,只见那杀气腾腾的胡知觉被杨群给拦了下来。杨群对其耳语道:“胡峰主,莫要了她的当。方才她所说的尽管是子虚乌有,但你这么一动,岂不是授人以柄?”
“嘿!”胡知觉又气恼又不甘心的冷哼一声,便侧过头,不再看段云楼一眼。
“有什么话快说,我家姑娘困了。”
徐间客轻轻拍打着不念的后背,冷声说道。
“火护法,你们退下。”
段云楼来至人前,朗声道:“奴家虽是个弱小女子,但却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奴家之所以敢惊动各位当家的大驾,是因为奴家已对酿成北莽大小血案幕后黑手的身份,已有了些眉目。”
杨群抱拳道:“姑娘果真是女豪杰,这件事已困扰了北莽江湖与官府许久,若是姑娘真能指点一二,吾等自当感激不尽。”
段云楼微笑道:“不敢当,奴家也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若奴家待会儿说的话里,有得罪各位之处,还望各位见谅。”
此时众人看向段云楼的目光各异,有不屑,有敌视,更多的则是怀疑。段云楼将众人的目光尽收眼底,她轻声笑道:“慧敏大师,您如今是少林寺的住持,那便是当今江湖的执牛耳者。奴家想听听,您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慧敏大师摇头道:“女施主言重了,贫僧如今只是代理住持。至于执牛耳者,那便是更不敢当了,贫僧只是个只会参禅,喝茶熬药的老和尚罢了。对于江湖纷争,贫僧一概不知。”
段云楼笑道:“原来如此,但奴家有一事不解。依慧敏大师的德行跟佛法造诣,担任少林住持绰绰有余,为何慧劫大师圆寂已有两月有余,慧敏大师还是代理住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