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堂没回话,刘蒲又继续说道:“最近这岛有些风言风语传开了,说是燕家与官府的人有瓜葛。还有个官府的将军,听说为了帮燕家在思君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擅自找了雷家,结果被军法处置了。还有次燕当家来时,劝咱们当家的找时机投降于官府。咱们当家的跟长老们说了这事儿,结果大家都劝咱当家的跟燕当家分道扬镳呢。”说到这里,刘蒲也是对所谓三人成虎的威力感到心惊不已。那萧孟支与燕飞煌既是亲家,又是数得的铁兄弟,但怎的萧孟支听了几句风言风语,便开始怀疑起了燕家?
刘蒲摇摇头,她始终不晓得利益二字有多可怕:“咱当家的说你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帮他也出出主意。”
刘夫堂仍不言语,刘蒲端着簸箕走出后,看见刘夫堂嘴角挂着鱼汤,目光呆滞。刘蒲将刘夫堂的嘴擦干净后心道:“当家的也是好心,想着让夫堂多动动脑子他也能好的快一些。但现在看来,也是白费心了。”想罢,刘蒲便道:“那你好好在家里待着,我去做活了,午给你带几嘴肉吃。”
当刘蒲走后过了半个时辰,刘夫堂才起身回到屋内,提笔在纸写了一个字,笨。
妖言之风已然刮起,燕家自当受灾最重。而在燕家,矛头皆指燕四浪。次燕四浪被董平擒住这件事,燕四浪最开始也没当回事,只觉自己是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
于是那日她回燕家时,便将这事儿当众给讲了出来。当时她定不会想到,这几日经过数番剧变以后,这件事竟会带来如此大的影响。岛许多人都以为,今日这番妖言起,与燕四浪当日被千岛府驻军的人擒了又放了,脱不了瓜葛。
且说燕家的当家燕飞煌此时正卧在躺椅里翻看着一本闲书,忽的便有人敲起了房门。
“进来吧。”
燕飞煌话音未落,便有一人推门匆匆走了进来。燕飞煌瞥了来人一眼后,又将视线移到了书页:“窦不黯,你可是稀客啊,找我来做什么?”
窦不黯神情依然冷酷,但此时他的眉目间却是稍显焦急:“当家的,你怎么将燕四浪给关起来了?难不成连你,也信了那些谣言?”
燕飞煌淡淡道:“不管是谣言还是真话,我一虑不信。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好处二字。现在不光是咱们岛,其他几家也在传咱们燕家与千岛府的驻军有所瓜葛。若是连咱们自己人的嘴都堵不,又何谈去堵别人的嘴。将四浪关起来,一来是能安抚岛人心。二来,也算是将四浪保护了起来。你现在该做的,是将传谣之人抓起来杀了,不是来挑我这个当家的毛病,走吧。”
听燕飞煌的语气颇为严肃与决绝,窦不黯也不好再过多纠缠。他转身离去后,燕飞煌便将手的书叩在膝盖喃喃道:“大限将至。”
当初风光无限,纵横捭阖的燕四浪倒成了阶下囚。此时的她正被关在燕家的监牢里,辗转反侧着。这时,刚才燕飞煌那里出来的窦不黯进了监牢。
“四浪。”
燕四浪闻声坐起来道:“窦大哥,你怎的来了?”
窦不黯蹲下身子,他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放入牢房说道:“平日里看你不顺眼的那些人,定会趁你这次落难来整治你,我给你送些疗伤药来。”
燕四浪笑道:“窦大哥,你也太多心了。当家的安排过来的人都是平日里关系与我不错的兄弟,没人会对我动粗的。再说了,想揍我,那也得问过我的拳头不是。”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说罢,窦不黯便站了起来:“你先委屈两日,我这便去将造谣生事的人抓起来。”
“窦大哥现在可有头绪?”
窦不黯摇头道:“我没你的脑子灵光,但只要我将燕家的人都彻查一遍,总能查到的。”
“真是笨法子。”
燕四浪呢喃了一句后将地放着的疗创药拿了起来,打开瓶塞闻了闻道:“窦大哥,这创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窦不黯摇头道:“应该是次我受伤时,别人送来的,但至于是谁我便不晓得了。怎的,这创药有问题?”
燕四浪微笑道:“问题倒是没有,只不过这创药可是品,一般人可弄不来。四五十两一瓶的创药,谁会如此轻易送人呢?”
“四五十两!”窦不黯闻言吓了一跳。
“窦大哥,恕我直言,你在岛的人缘儿一般。只有我与你手下的几个兄弟也许会送你这创药,但我没有送,你手下的几个兄弟也没买这药的本钱,你说会是谁送的?”燕四浪话音未落,窦不黯便不确信的说道:“难不成,是当家送的?”
燕四浪摇头道:“依当家的脾气,他要送你,也会当着你面送,他才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呢。”
“四浪,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这瓶创药是谁送的?”窦不黯甚是不解,他不懂,即使搞清楚了这瓶创药的来历,那于现在众人的处境又有何干系呢?
燕四浪辩解道:“窦大哥你想,假如这创药是岛兄弟送来的。那他的银子从哪里来,咱们当家的除了年底会给照例给各位兄弟们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外,其余每月也才给三两的花销。这些银子加起来,虽说吃喝不愁,但绝没有余钱买这等创药。”
瞧燕四浪这幅严肃的模样,窦不黯破天荒的咧嘴一笑道:“四浪,我倒觉得你想太多了。或许送药的那位兄弟,根本不晓得这创药的价值。连我,也不是才刚从你嘴里晓得么?”
“我觉得有古怪,反正咱们现在也是没有半点头绪。所以窦大哥你要是查岛的奸细话,那不如从这送药之人查起,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燕四浪说到这里,瞥一眼窦不黯,只瞧他将两条剑眉皱成了个八字:“怎的,窦大哥是觉得我疯了?”
窦不黯摇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你太有干劲儿了。在你身边,我总觉得羞愧。”
燕四浪哑然失笑:“这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窦不黯微笑道:“这些年来我的所作所为,现在回头一瞧,皆是碌碌无为。甚至有几次,我还想着一死了之。此时想想,真是愧对了我所背负的这个姓氏。当年元帅将我捡回去时,赐我姓窦,又给我取名为不黯。元帅本是想让我背负着窦家军永不黯淡的意愿,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给窦家军抹黑。四浪,若是有一日我背叛了燕家,你会怎么办?”
闻言,燕四浪本想去安抚窦不黯的手停了半空。她缄默了片刻后淡淡道:“我会杀了你。”旋即,燕四浪又笑道:“窦大哥为人忠肝义胆,又何来背叛一说,我燕四浪也是因此才敬仰窦大哥你的。”
“那好,四浪,你也是我所敬佩的人啊。”说罢,窦不黯便缓步走出了监牢。
“古怪。”燕四浪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总感觉不是滋味儿。她四下一看,心便有了决定。这牢里,她绝不能再待了。
且说窦不黯出去后,便瞧得个披着麻布披风的白头老翁,正步履蹒跚的朝燕飞煌的房间行去。瞧这老者是个生面孔,窦不黯便寻思着前拦住这老翁盘查个明白。但窦不黯还没朝着老翁走两步,便见两个矮小的人影从这老翁的披风一闪而出,拦在了他的身前。
当他们站定后,窦不黯方才看清这竟是一对儿天生矮小的双胞胎。而且从这两人的面容看,他俩的年岁少说也有个四十左右。感觉到这二人身雄浑逼人的气场,窦不黯下意识的便将佩刀抽了出来。
这时,二人当一留着山羊胡子的开口说道:“小兄弟,莫要着急。方才来人,是我冯家的当家,冯绘园,特意来拜见燕当家的。”
“冯绘园,倒是个厉害角色。但听说他今年已经年近耄耋,早已不理会冯家之事,而是潜心静修。这等人物,怎的也出山了?”想罢,窦不黯道:“口说无凭,我总得确认一下燕当家的是否有危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