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莽听罢一愣,旋即了然于心。她淡淡道:“章将军,我明白了。若是这道命令放于往日,你定会遵从的。像你这般聪明的人物,当然已经想到了那道军令背后的参与者定然有董参军。你这次回来,不是不满那道军令,而是不满董参军吧。”
章泽兰倒是不遮掩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末将的确不满董参军。先不说他的身份如何,说他仅仅在营待了这么几日,我们的确不该对其抱有如此重大的信任。一次的计划,商有我们在将军你身边帮忙参谋着。但这一次,营只剩将军你与董参军了。巧言令色先矣仁,那董平平日里花言巧语,谁都不晓得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所以末将肯求将军你,不要被他蒙骗,以至于抱憾终身。”
石莽闻言,语气一柔,她突然微笑道:“章将军,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与你说几句真心话。”
“末将受宠若惊。”
石莽摆手道:“章将军,我肩担的是整个千岛府的百姓与手下的兄弟,所以我不会因为几句花言巧语而改变了心意,而且董参军在我这里说的每句话在我看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实打实的,我同样也是加以考虑,才同意的。所以章将军不必担心董参军巧言令色,也不必担心我色令智昏。
而且我天生是个女子,在体力与脑子的灵活不了章将军你们。所以我除了对自己要求一严再严,更是选择坚信身边的兄弟们。章将军你扪心自问,你当年从南疆刚调来千岛府时,你做的决定,只要是对的,有哪一次本将没有同意过了?”
章泽兰猛的打断石莽道:“我与董平不同,当年我虽是半路被调来,但我与将军你隶属同营,也算是知根知底。”
石莽摇头道:“虽然如此,但你与董平在我眼里也是没有差别的。既然进了一个队伍,那整日互相猜忌与怀疑是没有用的。”
章泽兰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听一旁传来两声咳嗽,他登时警惕的朝一旁看去。这一瞧,方才晓得什么是冤家路窄。
只瞧得董平正抱着双臂,哈欠连天的朝这旁走来。章泽兰骤然起身,低声喝道:“董参军,你竟然敢偷听我与石将军谈话!”
“诶……呦。”
董平抬起一只手臂,先是高昂,随后又压低声音,装模作样的打了一个招呼后。一边缓步走来,一边说道:“若是说偷听那可错怪我了,我只是去解了个手,回来时无意听见了。但看两位将军谈的开心,我便没好意思出来打搅二位。”
章泽兰淡淡道:“董参军这一泡尿,尿的可是够远。从营西边,尿到营东边来了。”
董平闻言皱眉道:“所谓大河东流,汇入汪洋这个道理我想章将军应该也是清楚的。为何大河向东流呢,是因为水往低处流,而这天下的地势也正好是西高东低。章将军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一泡尿尿的挺远,要是我在营西边尿,那不全流进我的帐篷里了吗?所以我绕个远儿,那也在情理之啊。”
董平的前半段话章泽兰还是仔细听着的,但听到他后面两句明显是在扯皮,章泽兰那惨白的脸色,骤然泛起几丝怒色红晕。他豁然起身,怒斥道:“董参军,以你这般轻浮作风,你教我如何信你?”
董平咧嘴打了一个哈欠道:“哦,那我便去睡觉了。本来困,听完二位将军的一番高谈阔论,倒是困的更厉害了。”
闻言,石莽脸也有些挂不住了。她皱眉道:“董平,既然你也在这里,那不如将咱们商量出来的计划告知于章将军,也好能让他心里有个数。”
董平微笑道:“石将军,你若是想说,不必征求我的意见。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在其位,谋其职。我如今身为一营参军,虽官职低微,但做的是帮主将出谋划策的。而章将军你,既然贵为章将军的左右手,应该做的是服从石将军的指挥,做好这个帮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仅弃前阵的兄弟不顾,还质疑石将军所做的决定。说不好听些,你这是临阵败逃加违抗军令。而石将军不仅不责怪你,还对你好言相劝。而你却不心怀感激,反而咄咄逼人。这是你身为一军之将,主帅副手应当做的吗?若现在我是石将军,怕章将军已是人头落地。”
章泽兰听的董平这一番斥责之言,气的是双手微颤,他目光阴冷,杀机四伏。石莽感觉到章泽兰的气息变化,不自觉的将手的剑握的更紧了一些。
但忽然之间,章泽兰却突然笑道:“董参军言之有理,是我冲动了。”
石莽闻言淡淡道:“行军打仗并非儿戏,在场的两位都在军营待过多年,相信这个道理自然明白,所以本将不希望以后两位拿这关乎众将士生死的大事开玩笑。”
章泽兰点头道:“那末将便先告辞了。”
说罢,章泽兰还没等石莽说话,便快步离去。董平打了个哈欠道:“这半夜出来解个手,也解不安生。”
石莽闻言淡淡道:“董参军,你也看到了,本将现在肩挑着莫大的担子。一个不小心,便会摔的人仰马翻,还望董参军能将这件事给办的干净利落。要不然以后这营,怕是再没有你董参军的立足之地了,本将也不会再重用你。”
董平微笑道:“石将军请放心,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也不会为图一时口快,夸下海口,区区一万两银子,我自认为取来还是不在话下的。”
闻言石莽点了头道:“既然如此,那董参军便先下去休息,待过两个时辰,便启程吧。”
董平听罢刚想走,但又停了下来对石莽说道:“石将军,难道你不派几个人跟着我?”
石莽皱眉道:“为什么要派人跟着你?”
董平闻言一时哑然,他不禁暗道自己像是魔怔了一般,怎的问出了这种话。
石莽笑道:“董参军放心,若是你不回来。本将会将林三川的脑袋砍下来,泄愤的。”
董平闻言笑道:“如此甚好。”说罢,他便抄着手走了。
石莽回到帐内,心不禁泛起了嘀咕,她暗道:“根据鲁一尺那信说,董平是因为生活贫困拮据,加无一技傍身,才来这蜀州寻他,谋个差事。但现在看来,这董平非但不是什么没一技傍身的蠢人,而且这也是有的门路弄银子。看来他对鲁一尺,还是有诸多隐瞒呐。”想罢,石莽也是打了一个哈欠。她脱下盔甲,显露出玲珑的曲线。单看这身段,任谁能想像到,平日里冷酷果决的石莽石将军,竟然是这般尤物。
章泽兰来到岸边,路碰见巡逻的士兵与他打招呼,他也是冷眼相对。岸边停着一艘船,船坐的是那裨将武得功。章泽兰跃船后,武得功便开口问道:“将军,你可问出个所以然了?”
章泽兰没回他,而是低声命令道:“等出了吞鲸岛地界,我自己回去,而你便留下来,替我监视着董平。”
武得功沉默了片刻后道:“章将军,这样做怕是不妥吧?”
章泽兰淡淡道:“没什么不妥的,我看那董平来我们这里是别有居心。我们打下来的根基,可不能毁在他手里。”
武得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替将军监视着他。”
章泽兰应了一声后道:“若是你发现他有外通贼寇的迹象,那便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
武得功闻言,眼皮都不带眨的说道:“这是自然。”
“走吧,也该回去了。”说罢,章泽兰便抄起一旁的船桨与武得功一起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