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书不似萧山鸣与董平这般理智,他提前也不晓得搅动江湖风云的幕后黑手在鹿岳书院之。此时听得董平这么一问,他登时抓住董平的手臂,期许道:“董兄,你是不是也觉得,太叔院长与吕学监是被人冤枉的!”
萧山鸣无奈道:“被谁冤枉?被默沧海,还是金无为?”
董平摆手叫停萧山鸣,他看着冯玉书一脸的憔悴,心也是不忍。幼时,只因有人骂了他父亲一句窝囊废。董平便举着菜刀,追了那位当朝一品大员的公子十三条街。冯玉书现在的心情只怕他当年还要愤怒,但冯玉书本性温和仁善,他有什么苦痛,最多也是憋在心里。
尽管如此,董平却不知该如何劝慰他。
“你们许了那群孩子多少两银子。”
“十两。”
“玉书,你去给他们打赏吧。记得,每人十两。”
听罢,冯玉书的心顿时坠入了谷底。
他由一开始的兴高采烈,转换成面如死灰。
“嗯。”
冯玉书踉踉跄跄的走出禅房后,董平将十根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狠狠的握了起来,手筋崩成苍白。
“萧兄,孙姑娘她们现在在何处?”
“去东州之前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说我们有急事,先回燕临。估计她们现在,正在赶回燕临的路。”
“好。”董平点头道:“你们先留在此处,等孙姑娘她们回来了,你们再随她们一起进城。我先回书院,看看情况。”
萧山鸣担忧道:“董老弟,你现在身有伤,万事皆要小心。”
董平看向禅房外,淡淡道:“看好玉书。”
董平下了山,听着幕鼓声,看着落日红。
冯玉书一脸黯然的在给一群孩子慷慨解囊,武夫人拉着武韵娘远远的站着。此时武韵娘已经洗干净了小脸,她多美,盖住了隐藏在树梢的明月。
武韵娘本是为那十两银子入的城,但她现在眼早已看不那十两银子。
高挑,俊美的公子从远处走来。
他左臂无力的垂着,但他的右手却牢牢的抓在刀柄之。任谁都能看出,那刀,是要命的刀,而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拔刀,要命。
但走到两个女人身前时,公子却松开了抓着刀的手。
年长的女子虽面带风霜,但岁月与磨难却无法侵蚀她的美丽。
“公子……帮韵儿,寻个好去处。”
小小的姑娘,手虽牢牢被母亲抓着,但她的心,早飞入了繁华的城里。
公子松开了手,松开了握刀的手。他用左手拉住年长女子,用右手拉住小小姑娘。
“走,我给你们娘俩寻个好去处。”
三人一路走,行至了燕临城西门。
“你怎么还走这边,你难道不怕那军官识破了你的伎俩,然后抓了你?”
“抓我?为何要抓我?”公子一笑道:“他还该我一顿酒呢。”
燕临城晚间,丝毫不减半分炎热。
此时,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在城门进出。几个辽人士兵正在城楼灌着烈酒,大声唱着只有辽阔草原才能听到的苍凉歌谣。
城门前,只有一人,敞着怀,守着一小方桌自酌。
他抬眼看到有三人正往此处走来,便大笑道:“董爷,来,酒给您备了!”
董平示意武夫人与武韵娘在原地等着,他则抱拳前道:“有劳将军有心。”
军官摆手道:“别,承受不起。您叫我乔军行。”
桌的碗筷都备了两幅,董平坐下后笑道:“乔老哥还真是有心。”
乔军生的一幅堂堂正正的面相,浓眉大眼,厚唇高鼻,但他一笑却是猥琐极了:“董爷,我可真是佩服你。今儿你走了,我才想明白,你是在吓唬我啊!后来又听说你把刘监军的狗腿子张栖桐给揍了,我才晓得他们为何要下命不让你出城。”
董平倒杯酒,先涮了涮筷子。听乔军的一番言语,他却是丝毫不慌张的微笑道:“你既然知道了,还不找人拦我,反倒要请我喝酒,也不知是你傻,还是我笨。”
乔军嘿嘿笑道:“这是我佩服您董爷的地方了,若要是这事儿搁别人身,他们敢再往这城西走吗?凭这个,我乔军得厚着脸皮,今天要交您董爷一个朋友。”
董平笑道:“你不怕刘监军他们知道这事儿了,会难为你?”
乔军笑道:“我早说过,我是拿一份饷银,干一番差事,谁能拿我当棵葱。再说,这事儿退一万步来讲。我与您董爷交了朋友,那刘监军要难为我,您能不帮我出头,凭董爷跟张府尹走的近,这北莽大大小小的官儿,不敢拿您怎么样。”
董平深深看了乔军一眼道:“你也算是个人物,深藏不露。跟你交朋友,你是能捞得着好处,但我总得图点什么吧。”按说,真交朋友这些话是不能摆在明面说的,但董平却晓得,跟乔军这种人打招呼,得把事儿一开始全都掰扯干净,这叫先明后不争。
乔军笑道:“董爷痛快!我乔军是个小人物,但这燕临城大小城门的守官,都跟我有几分交情。若董爷能跟我交个朋友,别的不说,您以后出城方便。”
董平笑道:“不错,你这个朋友,我董平交了。”
推杯换盏间,乔军又无心插柳的说道:“别看刘监军跟闻通判现在蹦哒的欢,但这北莽的天下,是张府尹的天下,谁他娘都动不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董平道:“若将来有个机会能让你成为张府尹的心腹,你愿不愿意……”
董平一语未毕,乔军便将胸脯拍地乓乓作响道:“只要您董爷,张府尹要用我,我乔军算舍了这条命,也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