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淡然道：“想来也是如此。我猜当年固执楼的第一代楼主，也是被这东西给耽误了终身。”男子说道此处，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男子说罢，一只青金色的灵巧飞鸟便从窗外钻了进来。男子摊手，那飞鸟便扑棱一下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我该走了。”

听闻此言，女子神情有几分落寞，她不由得问道：“你何时回来，总要给个准点吧……”

男子沉思了片刻道：“后天。”忽而男子又微笑道：“我将这鸟儿留给你，你手攥着我的鸟儿，我能不回来么？”

虞姑娘先是欢喜了片刻，但仔细琢磨一番男子的话，又忍不住羞红脸暗暗啐了口。

男子虽面无异色，但他对将女人弄害羞这种事还是颇为乐子其的。

“好的胭脂。”

男子不自觉的说了一声后，虞姑娘道：“哪有什么好胭脂，一两银子能买一箩筐的普通货色罢了。”

男子摇头道：“我不是说那胭脂。十多年前，我去南边普州看花魁会，台下总有个少年喜欢逗弄台的姑娘。那些姑娘被他逗的羞红脸时，那少年会大喊一声，好的胭脂！后来我一想也是，女子霞飞双颊的模样，当真赛得过涂抹最好的胭脂。”

虞姑娘仔细端详着已经落在她手的飞鸟道：“听去那人也有趣的很。”

男子道：“是有趣，不过英年早逝。”

“呀！”虞姑娘失声喊了出来，鸟儿一受惊，又扑棱着飞到了男子的肩。

男子有几分心痛道：“这鸟儿你可要好生待着，日飞十万里的流星鸟，可咱人还娇贵的多呢。”

虞姑娘娇嗔道：“你会唬我，哪有一日能飞十万里的鸟儿。”

男子得意道：“要说平常日子，这鸟一日只能飞两三万里，但这个时节它一日却能飞十万，你可知为何。”

虞姑娘心里暗笑，她笑男子都这么大人了，怎还跟个小孩子一般爱卖关子。

她道：“你是顶聪明的人，快些告诉妾身吧。”

看二人打情骂俏，老妪也颇为有眼力见儿的退出了屋子。

男子笑吟吟的解释道：“只因这个时节流星鸟刚孵出幼鸟，想要这流星鸟日飞十万，便得将大鸟与幼鸟分开。大鸟一着急回巢哺育幼鸟，自然便飞的快了。”

男子说罢，虞姑娘黯然道：“这法子也太残酷了些……”

男子本还正得意洋洋，但看虞姑娘的神情便闭嘴不言了。他重新将流星鸟交给虞姑娘道：“好生照顾它。”说罢，男子穿好外衣，推门而出。

虞姑娘见他要走，也顾不得衣衫不整，急匆匆的也跟了出去。

男子一处固执楼，便吹了个呼哨，登时，一毛色黑光油亮的高头大马，绝尘而来。

男子翻身马，见虞姑娘正站着门前，他温柔道：“回去吧，你现在身子虚，吃不得风。”

虞姑娘急切道：“你可说准了要后天回来，要不然，这鸟儿我可不给你喂了。”

虞姑娘话音刚落，男子便大笑道：“我有这夜行八千的踏月乌骓，你还怕我赶不回来？”说罢，男子一扬马鞭，呼啸而去。

人马不见了影子，但虞姑娘仍在痴痴的望着。

老妪走了过来，她站在虞姑娘身后轻声道：“他人走了，但心却留在了你这里。”

老妪牵住虞姑娘的手，将她拉回了固执楼。

剑墟山门下，有一条狭长的石阶曲折蜿蜒，盘山而下。石阶底层，正有一背剑的少年与一酒糟鼻子的邋遢老汉背对而坐。二人红彤着脸，迷瞪着眼，空酒坛与鸡骨头撒了一地。

杨先堡等人站在这一老一少身前，缄默不语。其实杨先堡早喊了这少年多声，但这少年应是醉的厉害，没几个时辰醒不了。没人山去通报，众人也不敢用蛮力弄醒这二人，便只好呆呆的站着。

“剑墟的守门人怎是这个德行……”

“谁晓得呢…”

众人等的不耐烦，已开始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杨先堡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想他好歹也是沧州江湖德高望重的先辈，如今被两个醉汉给晾在这里，他心甚至怀疑是剑墟面有意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无需通禀了，咱们径直山去吧！”杨先堡一声大喊，气十足。

众人附和一声，便要动身山。

在此时，忽听得一声窃笑传了过来。再然后，见那本是醉死的少年竟抱着肚子在石阶打起滚儿来，他一便打滚儿还一边大笑道：“老离儿，这场是你输了，拿银子，拿银子。”

那酒槽鼻子老汉突然也睁开双眼，先是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他又大哭起来，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递在少年面前。少年歪着嘴，将酒槽鼻老汉紧攥着的拳头掰开，颇为满足的拿起那几枚铜钱塞进怀里后，才看向杨先堡等人道：“在下温若筠，特迎诸位山。”

杨先堡虽不知这一老一少在搞什么把戏，但仍是压住火气道：“那请少侠带路吧。”

温若筠瞅一眼酒槽鼻子老汉道：“老离儿，你先等着。等我将他们送山去了，再来陪你喝酒。”

酒槽鼻子老汉傻笑着猛点头，随后他又连忙摇头道：“钱……”说一个字，他便摊开了双手，那意思是，钱没了。

众人暗道，原来是个傻子。

温若筠大方道：“我刚从个傻子哪儿赢了些钱，晚本大侠请你！”

酒槽鼻子转悲为喜：“好…好孩子……”

众人皆是两眼一番，暗道，你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少年拍拍酒槽鼻的鸟窝般蓬乱的头道：“那本大侠先走了。说罢，少年侧身至台阶一侧，对杨先堡众人道：“请吧。”

众人一字排开，依次山。

少年在原地立着，目光看似不经意的在众人身扫着。突然他大声喊道：“你不能山！”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温若筠拦住的那人是鹿岳书院的弟子。

“为何？”那人问道。

温若筠抽了抽鼻子道：“因为你是辽人，剑墟有规矩，辽人夏人蛮夷人均不能山。”

吕梁梦在前，淡淡道：“山鸣，那你先在此等着吧。”

萧山鸣虽然无奈，但也只好往后退了退，与他一同退去的还有孙明香与林三川。至于绿珠儿，仍在飞将城照料着昏迷不醒的冯玉书。

“劳什子剑墟，我也不想去！”林三川瞪眼道。

杨先堡却是道：“温少侠是如何看出他是辽人的？”

温若筠懒散道：“你没看他穿的是狼皮靴子吗？宋人，何时有穿牲口皮的习惯？”

温若筠说罢，杨先堡不由得暗赞了这少年一声眼光毒辣。连他这个老江湖，也没注意道萧山鸣的靴子。

“走喽！”温若筠喊了一声，众人继续向前行去，等几千号人都了山，温若筠才转身断后。

孙明香对萧山鸣笑道：“山鸣哥，此处风景甚好，咱们何不四处转转。那些烦心事，且让他们这群老头子去管。”

萧山鸣面并无不悦，他揽住孙明香的肩膀道：“还是等等吧，若学监下来不见我们，定也会着急。”

林三川则蹲下来逗弄那酒槽鼻子老头，而酒槽鼻子却只会露出一口大黄牙对他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