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别叫我小楼。”
说罢,段云楼转身消失在了夜幕,水护法拔腿跟。
黑暗里传来二人的对话,“那叫你老段,大段怎样?”
“听了些。”
“嗨,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董平与公孙轩?”
“将今夜的事全都推到他二人身,另向舵里调一道水火追杀令....”
等到天亮,雨停了。空山新雨后,苍茫青翠的群山全都氤氲在靡靡的淡雾里,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鸟鸣,但也不晓得是从何处传来的了。
几间粗糙破烂的房屋,再加一块歪歪扭扭写着三清的牌子,这勉强能算得一座庙或者说是道观。
穿着破烂的一老一少背着篓子正哈哈大笑的从远处走来,他们一边走,还一边手舞足蹈的跳着滑稽的舞步。
坐在门槛的董平裹了裹衣服往一旁靠了靠道:“他俩可真不像道士。”
公孙轩笑道:“是啊,一点也不像。”
过了会儿董平道:“公孙老弟当真还要回覆族?”
公孙轩用大拇指刮了刮唇的八字胡道:“自然,犯下这么大事。我是定要回舵里请罪的。”
董平感慨,次落雁谷一别,公孙轩走时要说回舵里请罪。这次从莲蓬狱出来,他还是要回舵里请罪。
“是我拖累了老弟啊。”
公孙轩淡淡道:“闯荡江湖,我公孙轩讲的是个义字当头。但奈何入了覆族,又要背一个忠字。董兄不必过于自责,这路都是我自己选的。”
“是啊,自己选的路。”董平喃喃的说着,不知是在回应公孙轩,还是在说自己。
公孙轩舒展了一番双臂,朗声道:“从谷出来时,王饕餮前辈好像对董兄说了些什么,难不成是那南朝秘宝的所在之处?”
董平听后哑然失笑道:“东晋之后天下分十六国,十六国后又分南北朝。那几百年光生战乱了,哪儿还留得下什么秘宝。王饕餮找到的秘宝只是一处南朝的古墓,但那墓早早被人盗干净了,这也是他为何从没有告诉沈混沌的原因。”
公孙轩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话间,那一老一少来至了庙前。
那少年拍了拍手指着天道:“师父,咱这儿甚时候有老鹰了。
”
老头揉了一把卷曲纠缠着的花白大胡子道:“傻徒儿,哪里有老鹰,为师怎么没看见?”
少年仰头道:“师父你看,那不是正有只苍鹰搁那而盘旋呢吗?”
董平也跟着抬头看去,果然,空正有一只苍鹰。
老头敲了敲少年的头道:“你断定那是一只老鹰?”
“徒儿又不是瞎子!”
老头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突然,他摊开手掌,一个硕大明亮的雷球陡然漂浮在了他的手掌之。
“疾!”
随着老者一声低喝,那雷球也随之被他丢向了空,正苍鹰。
“徒儿,你再看,那可还是只老鹰?”
望着空燃起的那团明亮的火,少年摇头道:“师父教导的是,它现在成了只烤鹰,说不定一会儿还会变成一团黑灰。”
老头颇为欣慰的笑道:“孺子可教。”
少年赶忙摇头道:“是师父教导的好。”
董平被这师徒俩的一唱一和逗得不行,他开口道:“道长端的是好说法。”
那老道举手作揖道:“董公子也醒了,贫道王卿。”
董平回礼道:“多谢道长出手相救,学生董平。”
少年前一步道:“董公子好,在下平敬宗。”
二人说罢,董平做思考状道:“在下曾听闻南边湘州有一道观,那里的观主好像与道长同名啊?”
老道将背篓放下道:“公子说的不错,贫道正是那湘西道观里的观主。”
公孙轩接话道:“早听闻王道长一手五雷法,堪称神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老道笑道:“过奖,过奖。”
董平道:“王道长为何舍了那大好的道院,来了北莽这偏僻的山林处?”
王老道笑道:“自然是为了悟道,传法。这颇有灵性的小徒,便是贫道在这山下收来的。”
公孙轩惋惜道:“听说前几年那湘西的道院散了,真当是可惜了。”
王老道不在意 道:“那些弟子通通被贫道赶出去传法了。”
董平微笑道:“当今四大圣地全在南边儿,其的的龙虎山在湘州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两。能看得出来,道长是有雄心壮志之人,一山不容二虎。想必道长来北莽,是要再立山头与那四大道教圣地一争高下吧。”
王老道赞许的看了眼董平笑道:“夜里贫道为董公子疗伤时,觉得阁下的命格面相非寻常。今日交谈,更是令贫道钦佩。”
说罢,王老道陡然出掌。他一掌击向门楹,见扑簌的灰尘掉了下来。
董平赶紧起身往后退了退,他站定后赫然看见两扇破门之显出块漆黑鎏金的牌匾来。方赫然凸出两个大字“神霄”!
山路之,七八个身着麻布袍的汉子陡然从一旁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一人面色慌慌,仍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几个人怎得那么厉害,十几个弟兄眨眼间折进去了。”一个刀疤脸的汉子紧锁着眉头,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道:“万幸还拿了他们个人,等先将那水火追杀令的事儿办了,再去找他们算账!”
说罢,几人便沿着路走了几步,又钻进了林子里。
“董大哥,小欢儿又给我来信了。”平延宗将一张还带着淡淡香气的信纸,在躺在巨石的董平眼前晃了晃。
从来神宵观到现在已过去了三日,董平与这小道士平延宗相处的倒挺不错。前两日平延宗正望着几封书信正愁眉不展,后董平问了才知道,这几封信是他同镇的一个姑娘写给他的。奈何平延宗笔拙,脑直,那姑娘给他写了七八封信,他连一封都没回过。董平只是稍微指点了他一番,这小道士便将他奉若神明了。
“来,让董大哥给你瞧瞧。”董平拿过信纸便一字一句的朗声读了起来:“汝是山草,吾为涧蝶。嗯?这么两句?”
平延宗点头道:“是啊董大哥,你说她是啥意思啊?”
董平沉吟了片刻道:“你这三日给她写的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照你的吩咐,我第一天给他回了一首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平延宗说完,董平点头道:“嗯,那昨天呢?”
平延宗嘿嘿笑了两声道:“第二日,我给她抄了首柳三变的《蝶恋花》给她寄了过去。”
董平失笑骂道:“臭小子,人家姑娘只是给你写了几封询问近况的书信。你第一天回一首君问归期未有期的《夜雨寄北》,倒也合情合理。但第二天你便唐突给人家姑娘写了首《蝶恋花》。人家是被你吓坏了。你看,这信的山草自然指的是你。”
平延宗忙点了几下头道:“是是,哪儿有姑娘将自己成草的。”
董平接着道:“这涧蝶,当然是说的那姑娘了。”
“环儿平时都穿花衣裳,却是像只蝴蝶。”
董平笑了笑问道:“那你说蝴蝶喜欢什么?”
平延宗脱口道:“自然是蝶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