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陈磊还是不太放心高静的身体。特意买了早点，上楼后，敲门进屋，准备放到桌上，让她们补充一下营养。

高静伸着懒腰，慵懒的从卫生间出来，脸上还有倦意。半敞着衣衫，全然不顾春光泄露和微微凸起的肚子。

见到陈磊关切的眼光，凑上来亲吻了他一下，让他安心。

“嗬，大清早就秀恩爱啊！”潘冬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从神态上看，这一夜的畅谈，她也弄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大大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今天，她也要回去了，单位也还有很多事儿需要处理。

陈磊开车，与高静一起送她到车站，实在是太不好停车了，略一停留也就下车告别了。潘冬梅很郑重的对陈磊说：“高静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她啊！”

陈磊点点头，他明白这是潘冬梅作为好朋友的托付。

总算是把高静的事情处理完了，陈磊回到单位。

刚进办公室，刘广利就急匆匆的推门进来，“走，快去看看吧，办公室来电话说，有人去马总办公室闹事儿，让咱们能过去看看”。

放下刚要喝水的茶杯，陈磊跟着又往主办公楼方向走去。马总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往里一看，果然是办公桌上的玻璃板碎了，地上还有不少玻璃碴子。

陈磊吓了一跳，他也怕领导是不是受伤了，再看马总就坐在旁边招待客人的沙发上，神色看上很正常，没有异样。

他才放下心来，真要是领导受伤了，性质都不一样了。

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秃头，很壮实的中等身材。一双眼睛四处转着看上去很狡黠的模样。

陈磊也认识这个人，他叫马建国，是料场作业的工人。

这个人说起来很有意思，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却与拙嘴笨腮毫无关系。他在煤泥坑料场班组上班，可是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干活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班长批评他，又总是被他的巧言善辩忽悠。本来不按时上班肯定就是没有理的事儿，最后弄得他似乎还是加班之后多奉献时间了。

平时，在班组里面他也是欺软怕硬的架势，并不招惹真正厉害和难缠的人，对没根、没底的人欺负起来毫不手软。

听说，李汉民就是被他威胁恐吓之后，感觉难以生存。再加上种种原因，才铤而走险去做内勾外联盗窃的事情。

社会上，类似这种人很多，有个统一的称呼叫做“混混”。陈磊就纳闷了，不是说工人阶级最具有组织纪律性吗？怎么哪里都会出现这样的人呢。

“老马，怎么回事儿啊？这儿可不是你能闹事儿的地方啊！”陈磊对他说话毫不客气，他有很多办法整治这种人。

“嘿，陈科长，我可不是来闹事儿，这不是来看看马总嘛，我们都姓马，你不知道，以前可都是亲戚呢”。陈磊闻言也是一愣，再看看神色如常的马总，发现自己也被忽悠了。

如果不是看见满地的玻璃渣子，他满脸憨厚的说这样的话，陈磊还就可能真相信了。马总不说话，摆出看热闹的架势，就是看陈磊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儿。

“嘿，好啊，糊弄到我头上了啊！”陈磊有点恼羞成怒。

“走吧，扰乱办公秩序，意图伤害领导，碎玻璃就是证据，刘师傅马上拍照取证，我就不信还治不你了！”陈磊作势要上去拉他，刘广利也站到了陈磊的身侧助威。

马建国这才有点慌了，连忙摇手，还求援一般的看向马总。马总好像没看见他，好整以暇的还是抽烟，就是不说话。

刘广利掏出手机，对准地面和桌子，认真的照了几张相。陈磊这才招呼办公室的人员，过来把卫生收拾一下。

见几个人都不再搭理他，马建国尴尬的坐在那里。忍不住自己嘟囔说“这不是要涨级了吗，这次调整工资该有我了，我来找领导讨个说法”。

陈磊与刘广利有点鄙视的看着他，也不搭腔。

马建国又讪讪的说：“没想到，马总的脾气这么大，刚说几句话就拍桌子，那么大的领导，我可是没招惹他啊！”说完，还卖乖一般看了看马总的表情。

知道玻璃是领导拍碎的，也没伤人，陈磊就放心了。

按照陈磊对他的了解，这个马建国，肯定是在班组威胁控吓一番，“如果不给我涨级就如何、如何”。然后再去找作业区的领导闹事儿，也是如此这般。

上下找领导的这个过程，也是他不上班的光明正大的理由。有情况需要向上反映嘛，也很正常的事儿。

他们这样的人，还有一个杀手锏，十分厉害。

就是比如说，某个作业区的主任或者书记明确对他表态说了，“你不按时上班，也不认真工作，如果给你涨级，就是对其他同志的不公平”。

这样的话，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然后，就会遇到几种情况，鲁莽的闹事者可能回去办公室揪住领导衣领不依不饶；蛮横的还可能拿出刀子威胁几下。

马建国这种人属于滚刀肉，他能赖着每天到单位堵你的办公室门，更厉害的还能搜集到领导的家庭住址，然后堵家门、甚至到家里肆意的吃喝。

更有甚者，很多这样的人在一起，还会得意的交流经验。

一般情况下，坚持原则的领导，也会很快就在家人劝说，同事提醒之下，无奈的妥协了。不愿意招惹他们。

国营企业里面，这种人非常多；私企里似乎不常见。

这里面涉及了，企业管理当中制度是不是公平、公开，考核原则是不是量化可以操作；领导决策是不是随意性很强。甚至还有，社会治安执法的界限问题。

类似老赖的存在，就是社会制度不合理的肿瘤现象。

有人说过：华夏的问题就在于，秦时彻底抛弃掉了法家，使中国没有了法治的基础。而愚蠢的人治社会的所谓权谋，依靠道德与自律性，效果远没有想象的美好。

即使是马建国这样的人，也很难界定说他是坏人，他可能是家里的好父亲、好丈夫。是不是一名好职工，也需要企业制度去约束与考量。

眼看事态平息下来，马总没好气的开口说“就你那样，还想涨级？在单位即使是不闹事儿，也是整天背着手像‘二地主’一般，过着大爷一样的生活，给你们工资都冤枉”。

马建国听了训斥也不生气，立即点头哈腰凑上去点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到他这个恭顺态度的转变，一般领导也会缓和一下，留点情面。眼看又到了午饭时间，就对陈磊说：“这小子说他早晨都没吃饭，你领他去食堂吧”。

食堂人来人往，都是公司内部各单位的人。陈磊为马建国打了一份饭菜，正遇到熟人寒暄几句，转眼照顾不到，就见到他又凑到马总面前说了几句话。

陈磊有上当的感觉，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道，“坏了，马总的这次留饭，又给了他吹嘘的资本，借此拉近关系，然后再扯大旗作虎皮，基层的人不明真相，还有可能被忽悠。”

纷乱的世间就是这样，即使善良的初衷，往往逃脱不了充满恶意的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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