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萧懂了皇帝的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多讲了一句:“那柔妃还算安逸,可烟妃这段时日却缕缕要上吊自尽,后听烟妃的婢女来报说......”这事挺蹊跷的,按道理耐不住性子要闹的可能是柔妃,而烟妃一向低调,如何会这般冲动?可那事并未查证,也不好判断。
“支支吾吾的倒是想说什么?”没了耐心再听他废话,只一心想好好计划如何去西凉。
“说那烟妃被救之后,有太医过去诊断,断出了喜脉,故而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理。”若当真是有了身孕,可就是皇嗣,他不敢擅自做主。
秦天策微愣,眼中闪现兴趣的光,“竟有此事?”眼睛微眯,不知在心里想什么,过了一会才下令:“传朕旨意,把柔妃格去妃品,打入冷宫,至于烟妃......朕就走一趟清心宫吧。”
韩萧心中一凛,看来是到清算的时间了,当初柔妃害青妃娘娘一事,皇上一直隐忍不发。如今打入那冷宫,那处都关着先帝曾经的妃子,好多都已经疯了,恐怕......柔妃进去了不会好过,而烟妃呢?
清心宫内,烟妃靠在软榻上,目光怔忡,不知在想什么。
一名宫女端了汤水在一旁劝说:“娘娘,您吃一点吧,连着好几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烟妃朝她笑了笑,却是避过了目光,看向别处。这个宫女是她进宫后皇上赏赐下来的,自诗琴去了后,一直由她贴身料理自己的饮食起居。以前她还会以为这是皇上的恩宠,自从被她发觉熏香有问题后,她算是明白了,她们每一个人,都是他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
“皇上驾到!”远处的呼喝声传来,烟妃立即坐起了身,有些不敢置信,是她听错了?他来了?紫色身影从门处走来,身后是瑞王和韩萧跟随,她激动地立即站了起来迎前两步,真的是他!贪婪地看着那熟悉的眉眼,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在宫里,有时候想见皇上一面,难如登天。
盈盈上前福礼,柔声唤:“皇上。”
秦天策瞥了一眼宫女手中的汤碗以及桌上未动的饭菜,笑着问:“爱妃是没有食欲吗?”
烟妃见他神色如常,眼底依旧一片温柔,不由心中委屈道:“皇上还记得臣妾,还知道关心臣妾吗?”
“自然记得爱妃啊,朕这段时日忙于公务,一直没时间抽身过来,爱妃不会怪朕吧。”看到烟妃眼中浮现泪花时,他走上前抬手温柔拭去,又柔声道:“朕把你父亲打入天牢,你怪朕吗?”
烟妃一惊,立即表明态度:“臣妾不敢,臣妾姓蓝,自幼无父无母,何来父亲呢?”她本就是周达之私生女,当初父亲找上她也是为己立势,现在他倒台,即便是她求情也定无用。还不如保住眼前的,只要皇上对她有情,她就有翻身之日,更何况她还有了......
秦天策盯视了她好一会,终于是笑了起来:“好,很好!不愧是朕的爱妃!听太医说,诊断出来是喜脉?”
烟妃心中一惊,不知该如何回复,她之前发觉熏香里有问题时,就猜出他当是不要子嗣的,饮食里也必然有了避子的药物在内,故而就把熏香给换了,也避开了事后的几次饮食。只想若是怀上了,皇上即便发怒,也不会狠到要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忐忑地点点头,有些不安,她看不出皇上究竟是何意,看似深情的眸内却有着寒光。秦天策忽然笑着道:“朕有一件事一直都没告诉爱妃,附耳过来。”说完脸凑到近前,吐息都喷在了她脸上,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微微侧过了耳去听。
可下一刻,她满脸的红立即变成雪白,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浑身赤寒,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盯着秦天策的眼睛,脑中一直重复他那句话,无法去思考。
瑞王和韩萧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皇帝对烟妃说了什么,此时的烟妃之前的娇柔婉约瞬间消失了,眼中只留下惊恐。
秦天策直起了身,依旧是笑的极其温柔,像对情人的话语一般:“韩萧,赐她毒酒!”说完转身走出了宫门,眼中温柔净扫,全是无情的光。
蓝如烟,你当真以为朕不知当初是你与那秦昊烁勾结,使计推染青进湖里?秦昊烁想要赌她在朕心里的地位,而你却是真想要她的命。所以,柔妃是求生无门,而你却一定要死!
毒酒在来时韩萧就让人备上了,无需再去取,端着走到烟妃跟前道:“娘娘,请吧。”瑞王在秦天策离开时,就也紧跟其后离去了,此处的事他已经不想再看,没有觉得什么不忍的,这个烟妃他原本也不喜欢,而她的特殊身份早就注定她不能留,可六哥特意来一趟,显然是有着别的目的,他参不透。
那日青妃落水,他与二王一起跳下水去救,却被二王先救起,当时隐隐就觉此事太过蹊跷,秦昊烁怎么也会如此之巧在那湖边?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他与这烟妃合谋了,而且还把柔妃与梦璃也给牵扯进来,就是想洗去嫌疑。
当时就觉六哥沉怒隐忍,并未多过追究,原来是都记在心里了,周家一倒,就到了烟妃为那件事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清心宫内,烟妃像是没有听到韩萧所说,也看不见眼前托盘上的酒盅,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直愣愣地盯着门口的方向。韩萧再次沉声唤后,她才回过神来,低眼看到那小小的酒盅,向后连退了几步,“不!”这不是真的。
明明那个人刚才还温柔地与她说话,怎么会转个身就说了那样一句话,赐她毒酒呢?
“你以为那些夜里与你颠倒床鸾的是朕吗?你也配?”这句话像是要把她脑子炸开一般,冷冷的,不屑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是说的这句话吗?
烟妃猛地醒悟过来,琢磨出了这句话的涵义,皇上是在说......那许多夜的宠幸都不是他?那么与她缠绵的人是谁?怎么可能?心中剧痛袭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是他亲口册封的妃子啊,为什么他要让别人和自己......?
东山之行,她奉父亲之命去接近他,却被他的俊容和气度深深吸引,那一路上他对她极尽温柔,进了宫后,也是宠她、疼她、怜惜她,册封之前就已经宠幸了她。为了她对那青皇贵妃疾言厉色,甚至格去她的皇贵妃头衔,降到与她同等级。
她以为得到了帝王之爱,也愿意为此拼上所有一切。直到发现熏香中含有麝香时,开始有些怀疑了,但在看到青妃和柔妃宫里也有时,心下又安定了些,认为他是暂时不想要子嗣才这么做的。
既然发觉了,于是她就悄悄换了种味道差不多的熏香,更在与他缠绵过后第二天,无论是什么饮食,她都偷偷地吐掉,为的就是想怀上龙种。哪里知道费尽心机怀上了孩子,皇上却说从未与她一起过......这叫她情何以堪?
难怪每次他来临幸都是在深夜看不清脸面的时候,偶尔想要掌灯,他也制止了,回头细想竟有这许多疑点,是她笨,认为皇宫里就他一个男人,而且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骗不了人。谁知香可以熏,人也可以是假的。
她耗尽心机争了半天,一切都是一场空!
忽然狂笑起来,看着那毒酒,又哭又笑,眸间焦距不辨,涣散了开去,竟似疯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