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热衷于同志片,这个爱好并没有随着那短命的友情一般夭折。
有一次我问辰,你怎么看待同性之爱。
为什么这样问。辰很疑惑的看着我。
因为我曾听人说过,异性之爱都是自私的,是占有,索取,利用。只有同性之爱才是真正的爱,是纯爱。
辰不语,良久对我说,青,你只要相信我对你的爱是真诚和纯粹的。
我说,我从没怀疑过,我只是好奇,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说。
那只是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事实上,丑恶和美好总是并存的,无法单一的判断。有些是非对错,哪怕问自己的心,也未必会知道。
我说,辰,我问了我的心,它确定我爱你,一样真实纯粹。
看完影片,到了傍晚时分,我们会牵手出去散步。这成了一种惯例。
此时的上海华灯初上,空气里湿热与凉爽交杂,没有了白天的咄咄逼人,多了几分沉静。
我们最常去誓约桥,那是离我们住处不远的一座大桥,步行约莫七八分钟便到。
每晚那里都有男女老少在乘凉。桥面上的风异常清凉。
桥下是黄浦江的支流。经常有往来的船只,大大小小,缓缓的行进着。桥的两头有破旧的石阶,顺阶而下可以到达江边。
听人们说,以前有很多人会下去,钓鱼,游泳,洗澡,或者是玩耍的孩童。可现在几乎无人再靠近,因为那里死过很多人。有意的无意的,自杀的他杀的。
充满死亡气息的事物对我有不可阻止的诱惑。如同血腥恐怖的影片那样,既心生惧念又沉迷陷溺。
于是某一日入夜之后,我拉着辰下去一探究竟。下面很暗,我们打开手机照明。泥沙碎石,一些杂物,空气更为阴冷。辰一路警觉的保护着我,一再嘱咐我小心。
如果我掉入水中,你会救我么?我问辰。
我不会让你掉进去的。
如果呢?
会,我会救你。
我笑了,我说,辰,你一样不会游泳,你怎么救我。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如果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可以在这样深的江水里救起另外一个不会游泳的人,那会是多大的奇闻。我继续嘲笑辰。
可我不能看着你在这冰冷的江水里孤独的死去。即使我救不了你,至少我可以陪你一起死。辰的语气有一丝哀伤,却十分的坚定。
夜幕中,我看见他的眼里泛起几许微小的光芒。我知道,我们是一样的。无比柔软,脆弱,缺乏安全感,总是害怕会失去。
我的眼泪不能控制的掉了下来。我说,辰,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死,我想,再也不会有人像你这般爱我。
辰低下头吻我的眼泪。他说,傻瓜,我们都不会死,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永远。
我抱紧辰,开始回吻他,狂烈,失控。
我说,我想要你,辰。现在,马上。
桥壁微凉,欲火如帜。夜风划过江面,化成了声声喘息。
临走时,辰拿起一块石头在尚温热的桥壁上刻下几个字,我们会在一起到永远。
我刻上青,他刻上辰。
从此,我们把这座桥命名为誓约桥。因为这里,有我们爱的誓约。
回到家,辰去洗澡。
我倦怠的躺在沙发上,身体还未在刚才的疯狂中彻底苏醒。
此时,旁边的茶几上响起一声短促清脆的手机提示音。
那个声音我很熟悉,是辰收到一条微信。这个声音白天从不会存在,却经常在深夜里突兀的出现。
辰很少回,即便偶尔回,也是匆忙的。
我承认,我对这个声音好奇。
但是我信任辰,信任他对我的爱。事实上,他除了每日朝九晚五的工作,所有的时间都不曾独处过,一切完美的无可猜疑。
可我终究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好奇心远胜于男人,我敌不过我的好奇心。
于是神使鬼差的,我拿起了他的手机。
我很想你。那条信息的内容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发信人的名字比信息更简单,只有一个L。
头像是一张照片,黑色顺直的中发低垂,遮住了脸。双手合十在胸前,似乎在进行某种祈祷。
照片是黑白的,既神秘又诡异。
我紧紧盯着照片,我很想知道照片上的人究竟是谁。
突然一个影像浮现出来。Lili,那个辰说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的Lili。
是的,就是她。L的署名,黑色的中发。唯一不同的是Lili有平刘海,而照片上的人是中分。可是这点区别太微小了,因为几乎所有的女生都爱变换她们的刘海。
所以,辰说我们不会成为朋友。
情敌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而我还像傻瓜一样的在辰面前夸赞我的情敌,毫不忌讳的坦诚我对她的欣赏和喜爱。
我是多么愚蠢的可笑。
更糟糕的是,辰的微信里除了我和她,再无其他好友。所以能确定那无数次在深夜响起的声音都是她。
我们两个人的头像在通讯录里彼此怒视着坚守着。无声的对峙。
点开朋友圈,我试着寻找一些可以证实猜想的蛛丝马迹。但什么都没有,哪怕一张照片或者一个字。
这样的人,往往只为了一个人而存在。
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嘎然而止。我飞快的清除了那条信息。又回到一片空白。
我想,辰每次删除信息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此刻一样的慌乱。
手机放回原处,我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没有勇气质问辰。
窥视别人的隐私就如同盗窃。我无法为自己的小偷行径去理直气壮。我更无法面对真相。
我说过所有的爱情都有秘密,有些秘密不能捅破。一旦破了就再也修补不了。
长久的孤独,没能把我磨练到无所畏惧,只是让我更为懦弱胆怯。
我害怕失去辰,我不想再回到一个人,真的不想。
如果揭开真相,或会将我打回原形。那么,我甘愿死守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