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时候还不分本一本二呢,叫全国重点,估计就相当于现在的本一吧。”
“你前妻是什么,大专?”
“大本,省医大大。”
“哈,全国重点被省大学甩了就说世道不好。”
“文凭不是重点。”我叫来一杯扎啤。
“你给调到省电视台了?”
“今天那个刘台长,是我部队时的部下,铁根们,他把调到了省电视台。”
“看刘台长和你前妻好像也有一腿啊。”
“瞎说。”我说。
“哇卡,整个一女陈世美。”
“唉,我憋屈。但是,说实话,她说怀里孕要离婚的时候,我真一点也没察觉。她对家里对孩子都不差,要恨一个对自己并不狠毒的人,我恨不起来,所以才憋屈,才只能恨自己。”
“呵呵,既然不恨,”
“不是不恨,是自己找不到原因去恨,这才憋屈啊。”
“没原因恨,你就兹打帽子不是绿色,戴着呗,离什么离?”
“我都说了,不是不恨啊!”我有些激动,“这么多年我心中的恨都高过喜马拉雅山了,但是我就是找不到理由啊。再说,她当时就表态,早不爱我了!”
“消消气。”她拿起酸奶和我碰杯,“今后,我就替天行道,专门给你解恨。”
我无语。
儿子提着冰壶进来时,暴牙已经吃完并带上了假牙。
她只是喝了果汁,带着假牙也没法吃别的。
回去时,她说都到这儿了,去北京吧。
“去北京干嘛?”我说,“洗车场都出来半天了没人管,不去。”
“其实,有小张呢,也没事。”儿子就想开车,完全胳膊肘往外。
我们不但到了北京,还一直到了北四环,到了亚运村,她说开进去,你们等会儿,我去见个朋友,马上下来。
她回来时,手里提了个袋子。
回来时,她说绕京昆吧,车少,儿子你能好好过瘾下。
“你们这洗车场,一年多少盈利?”回来的路上,她问。
“啥叫我们的洗车场?”
“难道是我的洗车场?”她瞪我。
“是我儿子的洗车场。”我自豪的说,“ 我可是国家公务员,这洗车场,法人代表是我儿子,CEO也是我儿子,我就是一个打工仔。”
“你是太上皇吧。”她瞪了我一眼,“儿子不满18岁还不能当法人代表呢。”
“我今年19了,这洗车场,是去年18岁生日以后才开的,呵呵。”儿子说。
“那儿子,洗车场的事实你说了算还是你爸说了算。”
“大事是我说了算,小事上我爸说了算。”
“啥是大事?”
“比如,美国打伊拉克我们是支持还是反对,金正恩该不该杀她姑父啥的。”
“呵呵,这是你爸爸规定的?
那小事上是啥”
“洗车场的经营啊开销啊啥的。”
“你够狠”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翻半天才拿出来接听。“爸爸,怎么啦…你让他们来这儿不就得啦…你开我QQ回吧…我现在?在保定…好好,我马上回。”
她的手机非常高级,里面的声音外人一点都听不到,但我分析是家里催她,便说,“儿子,咱们快走吧。”
车开到我家门口,她从儿子那接了车说对不起啊,把从亚运村拿到那个袋子给了儿子,“第一见面,这是见面礼,iphone,手机里存了一个电话,就是我的。有事,想开车了给我打电话。”
我们回到家里。儿子一头扎进自己房里摆弄土豪去了,我则赶紧到洗车场办公室。
我刚打开电脑,我们四个洗车工里年龄最大的约20岁了的小张就进来说,“大老板,您那高级跑车坐爽了哈。”
相对我儿子这个老板,这几个孩子都称呼我“大老板”,我说是啊,以前还真没坐过。
“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爽啊,来这么长时间了我是头一次听您哼着小曲。”小张促狭地看着我说。
“你这兔崽子,拿我打鑔哈,我有那么土吗?”
但,我心里不禁一凛,就是啊,今天好像是很久没有过的好心情啊。
小张拿出个小本和几张票子说,这是刚才收的,一共17个刷卡的,8个现金。
我接过来,赶紧把刷卡的输进电脑,说把大家叫进来。
小张立即打开门喊快进来,大家都明白,都屁颠屁颠地跑来。
我说,还真是不少,这80现金还是老例儿,正好一人20,别瞎花啊。
四个孩子二话没说拿过钱就喜笑颜开地出去了。
关于我和儿子都不在家,现金收入就现场发奖金这惯例,是我提出的。
如你所知。小买卖,像小饭馆小商店类的,最为重要的环节就是记账和收款。这个环节,必须是亲力亲为至少是亲信,要不然,外人很容易做手脚,微薄的利润就流入他人钱匣子。
我们洗车场,是儿子管记账和收款,双休日他休息时是我。
我们爷俩都不在的时候,这项工作肯定要交给四个洗车工。
于是我就提议儿子,与其提防有人做手脚,不如干脆就放弃,刷卡那是做不了手脚的,现金就如数返给他们做奖金。这样一来,做手脚就没了意义,孩子从根儿上也就没了做手脚的习惯。
对于只上过职中的儿子,白手起家办这个洗车场,其实只是我的傀儡或说我在操盘,但我坚持由他当CEO,从制度上我坚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孩子们领了50块奖金,都乐得什么似的,估计心里都盼着我每天不在,挣了钱全给他们分了。
看到孩子们高兴,我也是高兴,哼着北京的金山上。嗯哼,分了钱出去还高兴?我问自己,真是因为这而不是因为暴牙替我出气,又替我把憋屈在心里十几年的委屈说出啦?
为什么是跟她?满打满算遇到她不到一天,现在姓字名谁还不知道,却把内心最潜意识的东西,没向任何人披露过的心事告诉她了?
今天,一个天外飞来的暴牙,一下把我压在内心恨意揭开,我一下吧把藏在内心的纠结说出。
这就是解放区的天啊。
整个下午,我就在‘解放军的天使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啊’这两句中度过,天擦黑了那QQ或者兰博基尼,说白了就是暴牙也没出现,我就想叫儿子过来盯着,去给他们做饭。
我想,那不定是那个富豪的孩子,周末喝酒多了,到我这生事,过后,她估计早忘了这个未名的洗车场和那顿驱车200公里的驴肉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