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宣布命令的那天,城市报的几个人都要让城市报做东给我饯行。
我制止了,我知道,大家都有情绪,如果聚在一起喝酒,那就保不齐闹出什么来了。
朱社长如愿当了城市报一把后,下来就要清洗我的嫡系了,
我不想看都追了我半天什么也没得到的老部下们被整。
“也对,咱们就别弄了”老阴说,“谁想告别,就单独安排吧。”
第一个安排的是发行的小王。
因为几年里,本该小王牵头的报纸形象推广,我一直倚重小杨。小王和我有一道说不出的隔阂。
但我真的就这样被算计了,“以前的一切都是内部矛盾了,以后再遇到你这样的不去整治人的领导,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基本概率是趋近于零。”小王自己开车拉我去西北郊的一家驴肉大全,车上他把话说开了。
“呵呵,怎么说,你也是发行的能人,我不会和我的报纸过不去,会为点不算恩怨的恩怨去耽误我的事业吧。我不是说过,我要名吗。”虽然我极力做轻松状,但我看出我俩谁也那样的沉重。
“你呢,一句话,就是心太软,害人之心没有不说防人之心,你也没有。”小王这话,当年刘助理说过,但在基地我没遇到真刀真枪的斗争,这次遇到了,果不其然。
“我又不想当官,我只是想把我自己的报纸办好,我不害别人防别人用得着吗。”
“嗨,就是你会上说的,咱们都忘了,报纸,是你创办的,但不等于是你家祖传的。”
小王是真心的想和我告别,掏心窝子说会儿话,所以他竟然是一个陪酒的都没找。
城市报成立后,除了他们业务需要,我们内部从没聚过,所以我们还真的没在一起对拼过酒量。
这次就我俩,我们也不用打官司,他自己带的两瓶酒鬼,我们不知不觉就喝光了。
“走,拉你到华清池去爽下,看你整天就像着了魔似的上班,这会好了,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享受。”小王叫来一个部下把他的车开走,我俩打车。
华清池是一个浴馆的名字,号称是从温塘拉来的温泉水,是s市当时最好的浴馆。
为了防止尴尬,洗完后,小王一边往休息厅走一边打电话,然后告诉我,有朋友有急事,他先走,“我已经把帐结了,和老板说了,找最漂亮的小姐给你。”
我被领进一个灯光很暧昧,四壁挂着所谓人体画的单间。
一会儿,一老板模样的人领一也就是二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进来。
“老板,这是王经理安排的,我给您挑的,绝对是处的,不满意您再换。”
我虽然喝高了,可是听到这话,脸还是红了。
这几年,我们这里的洗头洗脚和桑拿,就像雨后的春笋。
可是我被报纸搞的焦头烂额,一次也没真正去过。
“麻烦你了”等领班走后我对小姐点头说。
小姐被我说的一愣,对她们,说什么的人都有,可是说“麻烦了你”,她是第一次听到。“老板,你做什么呢。”
“全有什么啊?”
“足疗,保健,按摩”
“那就做足疗吧,保健是什么?按摩是什么?”
“足疗也分普通的花瓣的和水晶泥的。保健,就是保健按摩。
按摩,有泰式的港式的,我就做这些,你要是大活,就找别人吧。”
我虽然头次听说大活,但我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那样的足疗好呢。”
“水晶的,一个钟80。”
“就来这个吧。”
“是躺下呢还是坐?”
“相对来讲,那种好呢。”
“呵呵”姑娘笑了,“相对讲,都行。”对于她而言,很少听到用词这么讲究的。
“那你怎么做好做,就怎么来吧。”
“那你就坐这儿吧。”
姑娘出去端了个木盆进来,里面是腻子样的东西。我想,这就是水晶泥吧,便去脱鞋。
“我来吧”
“那怎么好意思”我一大老爷们,怎么好让人家脱鞋呢。
姑娘又乐了,“没事。”就硬把我的脚拉过去,脱了鞋,去脱袜子。
“哟,你的跗骨怎么了。”
我下了一跳,这个浴池休息室的浴衣虽是短裤,但也有大约是7分吧,她怎么会看到我的“腹股沟”,我以为她说的是“腹股”也就是大腿根呢,我低头说,“怎么啦、”
“你受伤了?”她指着我的脚说。
“没啊?”
“不疼?”
“不啊。”
她用手压了下我的脚,“就是阴性,啊。”她把我的左脚也脱了,“左脚是正常的啊?”
我真莫名其妙了“到底怎么了,我的腹股沟”
她扑哧乐了,“我哪说你的腹股沟了,我是说你的跗骨”她用手指了指我的脚弓中央。
“那,怎么了”
“你看”她把我的两个脚放一块,“右跗骨出来了。”
我看了看,还真是不一样,“那,是上学时踢球受伤了。”
“那你不疼啊?”
“不疼啊?”
“奇怪了,难道你是畸形?”
看小丫头对我脚那么内行,我问,“你说那叫跗骨?”
“是脚后跟这有7块骨头,统称跗骨。”
“你们学足疗还讲这个?”
“我上学时学的,小K斯。”
“嚯,足疗还有学校,在哪啊?”
“不是足疗的学校”姑娘忽然就沉了脸,只顾低头给我往脚上涂泥。
“足疗学校,是职中吧?”我喝酒后有些糊涂,没看出她的脸色不对。
“我说了”姑娘抬头瞪我说,“不是足疗学校”
“那是什么学校教这个?”我喝多了,也就爱钻理。
“我是医学院毕业的。”姑娘几乎带着哭腔说。
“医学院?”我不解的问。
“就是医科大,现在。”
“哪个,中山路那个?”
“恩”姑娘低头,眼睛里有了泪。
“医学院还有足疗专业?”
“我是基础医学专业的。”
我真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虽然医学院不是全国重点,但在H省内还是个名牌的,“怎么,你们毕业怎么分配这儿来了。”说到底,我就是被分配到山沟,也是正当职业啊,这里是一那什么啊。
“你是损我呢,还是从火星来的?”
“怎么了,我”
估计我的真诚让她相信我不是开玩笑,“都什么年代了,还分配,哪管分配啊”
我才想起来,这时的大学,只管收钱不管分配,“那自主择业也不能找这工作呀。”
听说她是大学生,我开始同情起来,也生气,“怎么说也受党教养那么多年,怎么能干这样的工作呢。”
“呜呜”姑娘哭了。“我也想坐办公室呢,可谁用我啊。”原来她毕业在市内找遍了,不用人。
于是,她只好去L县,最后L县的第三医院同意用她,试用期3个月,不给任何报酬。
这明显违反劳动法的规定,她也巴不得的接受了。
可三个月后,要签合同,要求交3万元的风险抵押金,“其实那就是变相的上岗费。我哪有啊,我家是h县的,上学就是贷款,毕业了不还款还从家里要,我爸爸妈妈养我是干吗啊,家里就靠那几亩地,我弟弟今年也该高考了,我怎么上那个班。”
“她们也太黑了吧。”我很吃惊现在的就业形势,“不就3万吗?”我本想说我给你,可是忽然想到刚才小王说我,防人之心没有。这姑娘说的是真的吗?干她们这行的,不是都那什么吗。
“就3万,医院可能也就是多卖点药就回来了,可却把我的一生都挡住了。”
不知不觉中,姑娘说时间到了,问我还要不要加钟。
我说你能做的最好的是什么,她说就是泰式按摩了,我说那就记一个吧,你和我说会儿话,我酒高了。
“那,你就别喝茶了。”
“要喝,解酒。”我说着就喝了口。
“那都是误会,喝茶不但不解酒,说实话,还加重呢。”
“那什么解啊?”
“要喝酸奶”姑娘说,“酸奶里的乳酸菌能分解酒。”
“没听说过啊,那你们这有酸奶吗?”
“好像没有,我去问问,要有我就给你要两盒,要没有,我出去给你买去。”
柜台果然没有酸奶。
可能,这里巴不得顾客是醉酒状况吧,那样消费就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