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条,老太太对老头说,“下午你就别去打了。”
“废话,今天过节,我打去你做饭啊。”老头说,“人红兵来了,下午,咱家自己打。”
我们正好四人,就开始打麻将,还是很正规的,二四八块的,老头先从抽屉拿出一把钱,每人连零带整100块。
“我带着呢”我当然不好意思要他的钱。
“你就拿着吧,咱们陪他打呢,我哥我嫂来也是这样,赢了你就拿走,输了你就搭。”解军说。
老头显然在麻将桌上是弱兵,解军抢着坐他下家,我是对门。虽然我拼命的喂,他也是很少能和。
于是,他开始诉说革命史。
原来,看起来有70多的解军爸爸,才61,去年才完全退,退前是省委办公厅直属车队队长,其实是办公厅一副处长,分管车队。
“要不我早就厅主任了,红兵你信不信,但我一大老粗,对那不感兴趣。86年开始改革车辆管理,我主动下去,当承包人,怎么样,这也就3年,给办公厅省赚出部大黄海来了,那个宿舍也还都说班车勤了;看锅炉房,这两年烧的暖气多热,啊,煤钱比过去还用的少了,光锅炉房就省出部红岩来了。”
老头正吹着,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讨伐的来了,三饼,海海”老头背对着门口,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爷爷,奶奶,小姑。”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跑进来,程式化的喊了大家就钻到解军的腿上,“老姑,我给你出”
“海海,叫叔叔了吗”解军搂着海海说,海海没抬眼皮说了声叔叔好。
“海海,来到叔叔这来打,叔叔把他们都赢了,你看这么多钱了。”我从桌布下拿出钱来,起身起来,海海马上就挪到我的座位上了。
“海海,让叔叔玩”这时进来一穿税务服装的少丨妇丨,和我点头。解军说是二嫂,我忙说,“二嫂,让海海玩吧,我不大会打,正发愁呢。”我说着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了:我毕竟是第一次来,怎么能不和他哥哥嫂子说话而打麻将呢。
“来,红兵,吃葡萄”这时进来一穿税务服装的男子,是解均的二哥,当年复员在家时,还帮我拉过电视呢。
他端着刚在厨房洗好的葡萄。
解军的二哥两口子都是税务的,二哥叫解政在省税务,那时候,咱猪总那个里还没上台,税务就一家
---猪上台后,把税务分成国地税两家,现在两家都已经比分家前的总数多得多了,主要的是,原来企业就孝敬税务一家,现在要孝敬国地两家了。
“抽着”二哥给我一棵红塔山。
“我不会”我忙说。
“真的?当兵的还不会抽烟?”
“谁象你啊,就知道抽,红兵,不抽就吃葡萄”二嫂边坐在海海边上给儿子剥葡萄边看我说。
“谁,红兵,你接我的吧,我得准备饭去了。”老头很不情愿的看着我说。
“您今天就歇会儿吧,燕风楼给了只烤鸭,还给了条桂鱼蒸好了,大虾也是闷好了,几个炒菜都一热就行了,您就别动了。”二嫂瞄着解军说,“怎么着也是人红兵第一次来,咱自己鼓捣的还是不行”
“那红兵,你接我,我去买肉馅,包饺子”老太太说。
“这么多菜还包什么饺子啊”解军说,“您以为李红兵是多大的胃口啊。”
“李红兵”海海听大家都叫我红兵而小姑叫我李红兵,觉得好玩。
“那不行,人李红兵中午来就该吃盒子,晚上就不能再对付了,这是例儿。”
“就你事多,你包饺子,谁吃啊”老头又急了。
“您就安生会儿吧,那来的那么多例儿”解军也说。
“喂,是岳经理吗,噢,你好你好,是这样,今天晚上我在我婆婆家过节,婆婆说必须吃饺子,可大家都忙呢。对,对,你就送生的吧,我们自己煮,我告诉你地址,离你很近,”大家正争论着呢,二嫂打了电话,“好了,就吃饺子,我让百尺杆送点过来。”
---百尺杆是一百年老字号,以水饺闻名。
“去,你替了小姑,我替你”这时又进来一七八岁的男孩儿,“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儿小姑”他象倪萍主持节目一样,一口气叫完所有人,“小姑父好”他冲我叫。
我和解军的脸同时红了,“我抽你啊,超超,你瞎喊什么呢,叫叔叔”解军从位子上起来。
我心里一格登,怨不得老太太老是要讲例儿呢,我真混,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一种仪式呢。
可我真是没想到那儿,才认识10多天,再说,和解军谈的是十分投机,但却没有和小红的那样的感觉,更觉得是知音,而不是红颜知己啊。
“红兵”一穿警服的男子进来,“叫李红兵”海海马上说。
“去,”丨警丨察横了海海一句,问我“你们部队一般喝什么葡萄酒?”
“我们部队,从来都是白酒,不过,我和我的同学们在一起就喝长城干白。”我看到他搬了一箱长城干白,立马就改口,其实我喝葡萄酒就是和曹振刚在一起时,但非XO不喝。
“咱不喝那个”老头说“酸了爸几的”
“人现在都喝干白”又进来一女丨警丨察,“爸爸,您也得追时髦了,再说了,白酒多伤身体啊,干白就不了。”
大哥两口子都是公丨安丨的,大哥在派出所,大嫂是省丨警丨察学校的。
“抽这个吧劲儿大”大哥给我一只555,我说不会,他说不抽也好,每天早晨起来都是咳嗽。“怎么样,报社还行吗?”
“现在正学呢,以前没接触过。”
“是,体育哈。正好啊,马上就世界杯了,去意大利转一圈。”
“又没咱中国队,估计报社不会去人吧”我笑着说,“就是去,轮不到我呢。我又不是人正式的呢。”
“切,管他呢”大哥说。
“估计人要是去,早就报名了,还等我。”
“报什么啊,都是跟旅游的去。我跟二姑父说,我替你拉赞助,不用他们出费用,我马上就找人给你弄护照。”
“就你能”老头说,“咱们准备吃饭吧。”
我当然成了大哥二哥重点对付的对象了,他门都是酒精考验出来的,自觉不用技巧硬拼我也会趴下。
可是,我在校是就能喝差不多一斤白酒,后来又当了领导,也基本是革命小酒天天醉,还真没遇到过对手。
很快,一箱干白就被我们三人喝光了,“你开车回去,再拿一箱来。”大哥把钥匙给大嫂说。
“别喝了,你看舌头都短了”解军抢过钥匙,“都一人两瓶了。”
“我真的喝不了了”我赶快说,“喝多了。”
“不行,咱们投缘,多少也多不了”二哥的酒量要差些,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
“别喝了,我去煮饺子。”老太太起来把我们的酒杯都拿走。
饺子上来,说什么也要把第一碗给我,我推辞了半天,就吃了----当兵的出身,一般吃饭的速度都是惊人的。加上,在学校,我们的惯例是,谁最后吃完谁刷盘子。所以我吃饭基本就势狼吞虎咽。
具体到我,我说过,当年第一次和武卫红公用一碗一筷子,觉得暧昧,吃的飞快,从此养成习惯。
老太太煮完饺子进来,发现我的碗是空的,“怎么没给李红兵饺子啊?”
我说吃完了,她说什么也不信,就又给我一碗。我也就吃了----喝酒后最不好的习惯就是不吃东西,而多吃东西就能保护胃,减少酒劲儿。
老太太坐下刚要吃,又发现我的饺子没了,就又要给我,我说什么也不能要了,“那我给你盛饺子汤去。”
我说,“喝那么多酒,实在是喝不下汤了”
“那不行”老太太给我舀了汤说,“喝,原汁化原食。”
“真是喝不下了”我推辞着。
“不行,吃了饺子,就得喝饺子汤,原汁化原食,要不消化不了。”
“呵呵,那我就喝,我们老家也有原汁化原食的说。”我把汤喝了,“我们吃完油条,就把油给喝了。”
“那不烫啊”海海和老太太同时问,大家都笑了,
“我看你还整天说你那例儿不了。”老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