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马虎,光顾着急了,忘了问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小红连这都和你说了?”
“不是,我不是来过这儿竞赛吗,别人我也不认识,就找政治部的干事打听了,误撞的。我还说呢,要是科工委不知道,我就只好去总部找同学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小红的爸爸当时就派车把我送到了元勋那里,他要显摆我的本事。
他的办公地点是被称之为4号院的地方,警卫是一层接一层。
元勋见到我,嘴角的半丝笑容还没来全就没了,“你怎么找到。”
“打听的,首长。”
“打听,哼你知道,这要是在战争时候,会是什么后果?给你任务你竟然不问目的地。”
“我马虎了,首长。”
“马虎?你要带兵,马虎的后果是人命。”
“是,首长。”
“回去以后,不要大张旗鼓,不准弄虚作假,我就是想看看现在的农村生活,我已经几十年没回农村过年了。”
“是,首长。”
最后,警卫局和我交待,元勋说这次回乡下,不准许惊动地方,免得人家麻烦。
但设计师办公室说,一定要照顾好元勋,所以提前给Y县下了通知,说元勋将去那里。
警卫局给我任务是,不要让地方同志知道元勋是专门去我的家,要想办法“随意”选择了到我家。
这让我很为难。还好,付秘书是个中老手,他出主意说,回县里,对县里说自己和元勋的秘书认识,然后确定回我们村。我们村,除了我家已经让元勋知道是茅草屋外,尽量把容貌整治好,特别是农村的厕所和公路。
我回到家,全县都已经接到通知,为各家的房子刷外墙涂料,因为省里接到设计师办公室的通知,要接待好元勋,但不能让元勋看出刻意的建设,而且元勋很可能随机说去哪个村。
这就是现代版的微服私访,一方面上欺下,不说自己有目标。另一方面是下欺上,弄虚作假。
我看到爸爸正往我们家的茅草房土墙上刷地板漆,就好像80岁的老太太往脸上涂SKII一样。
在咱们这个人民共和国里,公仆,特别是高级公仆,往往要到春节啊十一啊什么节日了,去基层慰问或体验,电视里的镜头要表达公仆的体恤民情,其实,大家看到的是劳民伤财。
我找到县委,说明了我的目的。
县委秘书立即就把我领到了县委书记面前,“你真的认识元勋的秘书?能联系上吗?”
“也不是太熟悉吧”我拿一把,“我看到各庄大张旗鼓的搞,觉得一是影响面太大,二是也不好抓重点。”
“只要联系上就行了。”
“那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您说怎么意思吧。”
“你就让秘书到时候领元勋到咱们想让他去的村子就行,咱刻意重点准备几个啊,这样全面的准备,太慢太花钱。”
“那,李书记,就让元勋去我们庄到我们家吧,我家是茅草房,元勋一看还会给咱们点拨款呢。”
“那不行,你们村太穷,你们还是茅草房。”
“那好吧,您就把他安排在县招待所,到时候元勋出去一看就明白了,他们这些人,哼。”
“也对”书记说,“就你家吧,现盖房也赶趟。”
“别,您要让他住新房,那就找倒霉了,就这样的房,把家里的家具呀什么的换点好的更真实。”
“对,今天就开始准备,给你家和附近的人家内装修,你们村外喷涂。”
我当着书记的面和付秘书演了个双簧,书记连声称谢。
“那我就回家准备去了,李书记。”我说着就和李书记握手告别。
走到门口,我转回身,“对了,李书记,元勋来了恐怕要在我家吃饭吧。”
“那一定的,这你别管了,我向地区请示,让T市的凤凰酒店来个最好的厨师。”
“但是,李书记,我家的锅碗瓢盆什么也是破烂的,他来好多天,恐怕要买个冰箱彩电什么的。”
“这放心,我安排就是了。”
“但我觉还是得我们自己要准备些,他来了要有变化呢。”
“那也放心,你就准备,钱县里出。”
“我们哪有钱啊,我刚毕一年多,还是县里先拨点吧。”
“那好,多少,你说。”李书记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心里在骂我,但是这事要靠我,也没办法。
“两万,就差不多了,不够再要。”
两万,在那时候的概念就是这个县委书记公开收入的两年总数。
但我知道,他们家的开支一年就不止这个数,也就是说他们巧取豪夺的要比实际该拿的多的多。所谓你发财不如我发财,我凭什么白给他们办事,我就要敲他竹杠。钱是公家的,但事情办好了功劳是他的。
“那,这样,我和县长和其他常委商量商量吧,明天就给你带过去,怎么样,李主任。”
“我想今天就在县城买东西,您知道我们那里离这儿远,我骑车子要40分钟。”
“没事,我给你派个车,就在你家听令。”李书记看出我这个人的贪婪,也就不抱幻想了,他拨了个电话,“长福,是我。元勋的事,有转机了,科工委有一主任认识元勋的秘书,他帮忙敲定了去哪儿。是,是。”估计那边正激动呢,“是这样,这位主任同志说,元勋在他家期间,怕要置办东西,申请点经费,两万,是,叫李红兵,行。”书记方下电话,说马县长要我过去他一趟。
我一敲县长的门,他从里面给我打开了,“你就是李红兵,李主任,谢谢。”
我被让到沙发上,马县长坐我旁边看着我,“年轻啊,你比我们小军还小呢吧”
我仔细看了看县长,哟,这恐怕就是马爱军的老爸。“小军?您的?”
“呵呵,就是马爱军啊,她探家时还去你家了呢,老李一说,我就猜是你。”
世界真小。
“马叔叔啊,是,马爱军是我们的班长呢。”
“她还班长呢?听她说,你在中央电视台拿了冠军了,真年轻有为啊。”
“哪儿啊,那是碰的?”我说,“马爱军也复员了吧。”
“你不知道?正在家呢,整天就看电视,你去家里吗?”
我真想抽自己一耳光,这不是自找的吗。“不了,我想让元勋去我家,这得准备准备。”
“那好吧,哪天我让小军去你家看你吧。对了,老李说你申请经费,你填个单子,先支两万,不够再说。”
我领出两万现金后,就想,三字经的作者不是睡着了就是他以为读三字经的人睡着了。还人之初性本善,应该是人之初性本贪。
毕业前,在学校我从没有过接触钱财的机会,在宣传部顶多也就是喝个酒。可是毕业后,我第一次接触财,就是买智力竞赛的资料,就给自己买了很多;第一次接触钱,是给仓库买教材,自己干赚了6000。这次,就明显是趁火打劫了,一下敲了两万。
但我不以为耻,既然叫人民当家做主,国家的财富叫公有公家的,那就是大家有份,也就是大家都不拿当成自己的,大家都没份儿。谁能占有要不占有,那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