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老兵,为了前程都送了礼。而且,收礼的主任呀政委呀参谋啦干事啦,都觉得技术兵转志愿兵能办,就都收了甚至索了重礼,拍着胸脯保证。这样,现任的领导们,几乎都怕见人,在前程面前,老兵是什么事都干出来的。
于是,我这新人,屁股还很干净的领导,就成了丨党丨委的宝贝,到处救火,最后的欢送更是由我主持。
当然,我也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一刀切,小红最起码还要留下来一二年陪我----在中国,女兵是个很有特色的群体,所有女兵,没有农村户口的,而且,如果说100%是后门兵那是夸张,但如果说99%那就少了。所以,女兵一般不会超期服役,因为他们复员后就由国家安排工作。这样,如果小红要多留,连队会求之不得。
被一刀切了,分别时还没有见到我。小红很伤心。
到家的当天晚上,她就不管我们仓库只有一条军线,给我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她家里当然有军线直拨了。
然后,我们又开始了每天一信每周一话的生活。
由于,她回去还要在家等候安排,有的是时间,所以,有时候是一天两封信。元旦他们北京的战友聚会,她在酒前酒后给我写了四封信。
信是后来收到的,元旦的晚上快10点了她舌头都喝大了给我来了电话,“李干事”这么久以来,她对我的称呼没变,“你干吗呢。”
“等你电话呢,小红,你喝酒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闻到了。”
“你狗啊,你,这么远你就闻到了。”
“电话里传过来的。”
“李红兵!你丫找不自在是吧,快说,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你一喝酒捏,说话就口齿清晰。”
“你说我平时是大舌头?”她真的喝多了,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小红,你平时不大,现在不小。”
“不可能,我没喝多少。”
“是,你还会讲汉语呢。”
“喂,你家里现在什么样儿?”
“什么什么样儿?”她问的很突兀,我不知道她的意思,
“就是还是农村的样子吗?”
“那我们家不农村样儿,还是首都样儿啊。”
“李红兵你严肃点,我说正事呢。爷爷今年,就是过了元旦,80岁了,他想春节到农村过。他本来要去江津老家,但医生说,他现在不能去那么远了。他就和我商量,要去你家。”
“什么?”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我已经见识过这位元勋的厉害,老态龙钟的身体,可脑子简直就是魔鬼的,思路跳跃,喜怒无常。
我多少还算见过世面吧,他的妖魔化的脾气还能接受点,但我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他要一发火还不吓死。
“真恐怕不行”我尽量委婉,“我家里虽然,现在温饱不成问题,但因为就我这一个儿子,不在家娶媳妇了,所以,现在还是茅草房。”
“真啊!”小红简直要蹦,“多好,我都没见过呢,小时候去爷爷老家,在成都见过杜甫的草堂,爷爷肯定特高兴。”
什么叫饱汉不知道俄汉饥啊,我心里说,他们打的江山,让老百姓过这日子,还高兴呢,“倒不是怕你爷爷嫌破,主要是怕房子倒了把人给砸了。”
“你们家住就不倒,我们去了就倒?”小红不高兴了,“李红兵,你是个男子汉,爷爷说你几句你就恨他。”
“不是”
“那别废话了,你赶快请假,休探亲假,别对别人说,我们腊月二十三就去。”
“你们去吧”我说,“我今年休不了假,现在不是负责人了嘛,得让人有媳妇的领导回家,我要值班。”
“你爱回不回,你丫是马粪,我嫌臭。”
小红把电话摔了。
我很后悔,不该这么过分。
但我真的很讨厌那个元勋。
十分钟后又有电话找我,“小李,你好,我是付干事,咱在你们M基地见过,我是元勋的秘书。”
“首长好。”我很纳闷,难道小红要让别人来骂我?
“你好,是这样,元勋要回乡下过年,这事和设计师说了,但医生说他不能回江津,这样元勋能想起来的就是你了,你马上安排一下手头的工作,听小红说你是政治部主任了。”
“不是,是政治处,付主任。”
“不管什么吧,你也是领导了,安排好工作,但不要说元勋的事情,这事警卫局有纪律,不能说,然后回北京来,警卫局要有事情安排。”
“付干事,我们这里都是已婚的领导,人家春节要带老婆孩子回去,我一单身怎好意思不值班。”
“小李,情况,你自己克服,5号前你到我这儿,好吗。”付干事显然有些生气。
放下电话,我很犯愁:讨厌元勋是不假,但我刚才的借口也是真的。人家结婚的,没随军的呢,两地分居过年怎么也该聚聚;随军的呢,媳妇也一年没见到自己的亲人了,也正好回去。
所以,如果班子里全是已婚的就轮流值班,有未婚的,那就天经地义的留下了。
我一个刚毕业就升这么快的,怎么去请假呢?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给刘副政委打电话。我把情况对他讲了---他是元勋的警卫员出身,不必要对他保密。
“呵呵,李子,小小年纪考虑得挺全面”刘副政委亲热的说,“世界真是你们的了,我象你这个年龄还不会这么周全呢。你说的对,你在下面干就得干好。这样,我让他们给你下个学习班的通知,你就去总部学习吧。”
最后我以参加学习班的名义去了北京。
我到了北京,发现问题大了,我不知道人家元勋在哪里!
那时既没有手机,也还没呼机呢。
小红不给我打电话,我也联系不上她。
唯一的线索,那就是元勋原来是分管科工委的,而且刘副政委也是科工委系统的。
我就只好找到科工委,竞赛时也算认识了政治部的干事,就问他。
“元勋家,我也不知道。你跟我来。”干事领我到三楼,这里布着哨兵,是科工委领导办公地。他敲开一秘书的房间,“高秘,这是从M基地来的,嗯……”他不知道我的称呼。
“您好,我叫李红兵。”
“对,这是小李,说元勋的秘书要他5号找他,但他忘了问电话,你问你们头怎么办。”
秘书去隔壁一下就出来,笑着说,“李子,进去吧。”
这一系列的绕巴把我绕糊涂了。
我莫名其妙地敲门报告,推门进去。
吓我一跳。
屋里坐着的是那次元勋去基地时见到的那个和小红长的一样的男人。
“首长好。”我这才体会到虎父无犬子的含义----老子的地盘上,儿子,这时也就40多不到50,却已经是科工委的领导层了。
“李子,你真行。”那人站起来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秘书进来送茶水时,显然吃了一惊,他们领导竟然和我这小P孩坐一块儿。
“小付打完电话后,想起来你根本不知道家在哪,就要通知你,老爷子说,不通知,连这个都问不到还是什么大学生,那王成科(K大校长)也就该撤职了。吓的小红老说让我和她妈偷着通知你,你今天要不到我还真就要通知你了,已经和x市那面说好了,要给你准备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