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简直是魔鬼的笑,比一般人哭还要瘆人。
“妞扭,你的辅导员还行。”元勋对小红说,“比你爸爸强,镇静,临危不惧。”
我差点把前天的饭吐出来。
恶心。
杀人如麻的人物,我倒听说不少,这样距离的接触是第一次。
如果说,我所接触到的影视作品中的元勋们平易近人都是做作,那他,平易近人就是恶心。
其实,就象我们的元勋中,有一位是还不了人家钱却把人家灭门一样,我们的这些打日本人不多,杀中国人不少的军阀们,大多是暴戾的,乱世成就了他们。
他们,也喜欢乱世。
所以,他们当权后,我们乱的时候肯定是乱,不乱的时候,他们就创造混乱。
从天下大乱到天下大治是他们制造混乱的借口。
本来,对于我的测试,有很多方式。
可他却选择了把我和刘副政委吓住的方式。
“爷爷,您这是干吗呀”
小红和所有人不同,嗲声嗲气的搂住元勋,“您怎么不讲理啊。”
小红的眼圈是红的。
她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怪不的我一直觉得小红这个北京姑娘像远郊县顺义的。
原来,她是这个军阀的后代。
对于我们平民,这是粗鲁。
但对于侯门之后,那就叫不拘小节了。
“丫丫”刘副政委对小红说,“哭啥子哟?”
“刘叔叔,您”小红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啦”显然刘副政委和小红很熟悉,“你可别说我,要不,我可不什么也不帮你。”
“对了”元勋对刘副政委说,“让他下基层,不准随便往上调,更不要照顾,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拼。”
元勋走后,我们按照原定的日程,在基地和几个分站进行了巡回讲演。这安排其实是让我们进行放松,竞赛毕竟要劳逸结合。
但这下却成了我们的告别。
5月17日,让我盛名大扬的攻关小组正式解散。按规定,我们当天就要返回所在部队。
“朱主^席”我在宣布解散大会后找到团工委,“我能不能等到20号再走。”
“怎么了”朱主席不解,“有什么事情?”
“我们那里收不到电视”我说,“可是,5月19是中国对香港的小组决战,我想看了再走。”
“切,就香港”朱主席不屑的说,“连广东他们都踢不过,还看什么劲儿?”
“但我真的想看,也算助威吧。”
于是,我被批准在基地多停留两天。
当小红磨磨蹭蹭等别人都走了后来到我房间得知这一消息时,她兴奋的跳了起来。
小红以为我是为了她找借口留下的。
其实,我是为了足球顺便陪陪她。毕竟耳鬓厮磨了半年多,我真的一下适应不了没有小红的生活。
凭心而论,中国足球当时在亚洲应该上一流的队伍。如果,足球比赛只讲技术的话。
但是足球是既要整体配合又要斗智斗勇的游戏,所有我很不看好中国队。虽然对手是刚在省港杯上0:2输给广东的香港。但是中国人那中小人得势的心态,就决定了,自己的其实是自负的自信。当时的所有媒体都在叫嚣,不但要赢,还要大赢,而事实上中国队只要平了就出线。
“那我得先回连队啊,人家都走了”小红满脸歉意地说,“我先回去,再找借口出来和你玩儿啊。”她觉得我都撒谎找借口留下来和她告别,这样很是不好意思。
“你回去吧,我自己呆这儿,你也别着急找借口,还是等机会吧。”
接下来,小红果然是巧妙的找到了借口。除了晚上回连队去,基本上是一天都在我这里和我下棋―――当然只敢猫在屋里下棋了。
5月19日。
下午6点多的时候我对小红说,你回去吧。
“今天是周末,可以晚点儿,你不明天就走了吗。”
“你回去吧,晚上7:40的足球。”
“你还真看啊,那我也陪你看不就得了。”
“看球有自己看的吗?就要大家一起看,想评就评想骂就骂。”
“那不咱俩呢吗?”
“你又不懂,再说了,你是女同志,我怎么骂他们啊。”
“李红兵,你过分啦!”小红怒目圆睁。
我一机灵,这个温柔似水的丫头片子,这一瞪眼,活脱脱就是元勋!“你明儿就走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见了,你丫还看足球!还和别人去看。你去吧,我要再理你丫的,我就……”她眼圈红了。
小红一怒,我就蔫了。
我只好就在房间里,和心不在焉的小红一起看。
中国队0:1落后时,我还没当回事儿,也就隔三岔五的和小红说话。小红则是在为我准备坐火车的东西,收拾行李。
到我们都急了眼时,我知道,中国队歇菜了。面对一个香港队就乱了分寸,那简直就是你和三岁小孩打架乱了阵脚,就是这次出线,那也是小组,到真正的决战时,遇到两伊、沙特、南朝鲜什么的肯定没戏。
正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我们1:2落后了。
我站起来把枕头砸向电视。
这时候,身为副队长的北京的李辉,竟然把一名躺在地下的香港球员拖到场外。
我拿起暖瓶,碰的就摔在了地板上――这也太离谱了。输球并不丢人,但这样不讲人道就太丢人了。
就在小红吓的目瞪口呆的时候,一楼“嘭”的一声巨响,接着全楼都乱起来。
一楼大厅的电视,是来自底下分站的人在看球,当杨朝辉一记头球顶在门框上中国队彻底歇菜时,电视被人不知用什么给砸了。
保卫处的人立即被叫来,下令任何人不准离开招待所大楼。
小红吓坏了,因为,可能被人查出她在我的房间,而此时已经是9点多。
“你就猫卫生间”
“那要发现就更坏了”
“那我下楼去”
“关键是我出不去啊”
小红最后拿起电话,“喂,我找刘叔叔,你谁呀,阿姨,你叫他下,就说我是小红。”
最后,刘副政委以检查电视事件的旗号,把小红接走。
小红走后,我木然地和衣躺下。
收音机的体育新闻报道说,北京工体发生了骚乱。
我很震惊也十分解气。
之所以震惊,是我只听说什么五四啊四五啊,都是家国大事,中国人才闹事儿,因为我们的传统就是“天下兴亡 匹夫有责”。虽然我们的祖宗曾抛头颅撒热血地亡了别人再兴了另外的人,到头来,自己还是奴才还是猪狗不如的匹夫,但大家却总是乐此不疲。
所以,这次人们真的为自己的喜恶而不是国家大事闹事,我就觉得不正常了。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日后中国足球赖狗扶不上墙的嘴脸,以及假球黑哨赌博的传统,他们一定会找豆腐去撞死。
我这样躺在床上瞎想着,竟然天快亮了。
失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
我的第一次献给了中国足球,这件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情。
当沮丧的心情来临时,所有的伤感也就扎堆而来。
本来,如果没有那个元勋的到来,我还会在基地,住着条件优越的招待所,干着轻松的工作,而最终还会拿着名头响当当的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