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拼死,也不过只能溅人家一脸血。
或许这就是最大的悲哀吧!
我侧着脸,脑袋被人踩在地上,能够很清楚的看见,其中一个保镖将手中的枪支递给了钟武。
“钟先生。”
不用怀疑,这是打算把我给做了。
看着面前的枪,钟武面色微微一变,沉郁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我闭上了眼。
因为,我深知此刻的自己,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带走的羔羊,根本无从反抗。
脑海中,如同放幻灯片一样,我认识的那些人的脸,一张一张的出现,消失。
一了,百了。
貌似,也还不错?
不,我不甘心……
但可笑的是,我都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而钟武却在这个时候,拒绝了那个保镖递过去的枪支,并且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不用。”
我睁开眼,看着钟武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的表情,心中波澜不惊。
他收回了脚,然后对着两个保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两人将我放开。
两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虽然面露担忧,但他们对于钟武的命令,显然不敢不从。
他们两人松开了手,可却时刻防备着我再一次暴起出手。
我缓缓起身,直视着钟武。
“林子阳,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答应,还是不答应?”
钟武从兜中掏出一张手帕,如中世纪的贵族一般,优雅的擦拭着嘴角的鲜血,“如果你答应,我可以尽可能的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但如果你不答应,半个月内,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失踪人口的名单上。”
“你确实是个人才,但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没了你,我也有大把的方法,去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这番话,可谓是直截了当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土,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处于玻璃展柜当中的玉佛。
生与死。
不一定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关头,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但像我这样的小人物……
还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呢?
是,低头,屈居人下很难受,很难熬,但现在的我仍旧处于资本积累的初始阶段,不择手段,活下去,才是成功前的一项必要要素。
“嗯……”
恍然回过神来,我点了点头。
没得选,就只能认命。
“好,很好!”
见我答应,钟武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满意的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林子阳嘛……”
说着,他扔给我一把车钥匙。
这钥匙我认识,正是我们来这里之前,他所开的那辆车的。
“送你了。”
三个字尽显豪气,钟武继续说道:“那个老东西疑心很重,不过,有这玉佛撑腰,相信以你的能力,要接近他并不难。”
对我说完后,钟武又把目光落到了那两个保镖身上,对他们吩咐道:“将玉佛装车,让他带走。”
“钟先生,这……”
两个保镖大惊。
其中一人连忙劝道:“钟先生,这样做有些不妥吧?玉佛可是钟家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就这样交出去,万一……”
“万一?”
那人话还没说完,钟武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像是突然被什么刺激到一样,一脚就将那个保镖踹的人仰马翻。
“你跟我讲万一?”
“被谋杀投毒的,可是我父亲!我父亲!”
钟武整个人突然变得有些狂躁,他暴怒的道:“我是钟家唯一的继承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这座玉佛!我怎么处置他,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那人闻言,低着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发泄完萌生的怒火之后,钟武这才定了定心神,眼看着那两个保镖将玉佛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辆手推车上,送了出去。
随之,钟武冷冽地看了我一眼,对我招了招手,便大步朝外走去。
我静跟在钟武的身后。
穿过甬道,看着他在一一排排祖宗灵位前再次上香,磕头后,才跟着他来到了院子外。
价值过亿的玉佛,此刻已经被好生安置在了后备箱中。
而钟武的脸上,没有表露出半分不舍。
“林经理,你该走了。”
说完,钟武转身进入宅院内,关上门的那一刻,他为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怎么联系我的……当然,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吱呀——
门关了。
漆黑的环境中,只有宅院大门上悬挂的灯泡还亮着。
蚊蝇飞蛾,围绕着那可怜的光源翩翩起舞,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的,朝着灯泡撞去。
这渺茫的希望,可见而不可得……
在原地怔了半晌,我终于收回了目光,摊开手掌,看了眼手中的车钥匙,步履沉重的,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
引擎声响起。
我开着车,行驶在这乡间的小道上,一路渐行渐远。
四个小时后,我才望见了市区的光亮,高楼大厦林立,闪烁的霓虹灯有些晃眼。
一切显得那么虚幻,又真实。
凌晨时分,我才回到了自己家的单元楼下,将车停稳后,我刚一下车,就看见漆黑的楼道里,走出来了一个人影。
看上去是个男人,他的手中还提着一瓶啤酒。
“老林?”
男人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是陈勇光。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满眼好奇的打量了我这一身狼狈之后,抿了抿嘴,又看了看我身后,刚停稳的车。
看得出我心情不适,陈勇光几欲开口,可最后却都把即将涌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们两人相对而立,静默半天。
最后,还是陈勇光先开的口:“喝点?”
我没搭话,只是沉默着,顺手接过他递来的啤酒,吨吨吨,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啤酒是冰镇的,灌下去透心凉。
凉到了我心坎里。
马的!
我突然暴怒的,愤恨的,将紧握在手的啤酒瓶,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咔嚓!
酒瓶应声而碎,玻璃渣子溅了一地。
陈勇光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满地的玻璃渣,摇了摇头,悠悠的叹了口气后,走到我面前,替我拍干净了衣服上沾染的尘土。
然后,老陈拉着我坐在了花圃边:“你不是去要债了吗?怎么这是…提车被人打了?是陀爷?黄老三?还是其他什么得罪了的人……”
我双手撑着脑袋,揉抓了一把乱成鸡窝的头发。
不是,都不是……
我知道老陈是我现在唯一能够倾诉心里话的人,可这个时候的我,心头万般思绪混杂,犹如一团乱麻,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唉……”
见状,陈勇光闭口不问了,只是叹息一声,陪我静静的坐着。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
徐徐夜风吹来时,我才感觉胀痛的脑子,稍微微的清醒了一些……
我转过头来看着陈勇光,他也正在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对着老陈说道:“我给你看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