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转了下，心中立刻猜出了八九分，再瞧顾晓妍，正瞪圆了眼睛，看得聚精会神，不由得暗笑，于是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拿起酒杯，浅浅的小酌一口。

大老黑说得对，确实是在看戏啊，他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现场已经混乱不堪，周围的几个顾客见状，早就躲得远远的，而酒吧老板和几个员工则赶过来劝架，那黄毛从地上爬了起来，仍旧满嘴污言秽语骂个不停，郭阳似乎缓过一口气，在许茹雪的搀扶下勉强站起，但还是弯着腰，表情痛苦的对酒吧老板嚷道：“赶紧给我报警，绝对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我跑你奶奶个腿！”黄毛比比划划的骂着，拉出一副要继续往上冲的架势，所幸被众人拦住，正乱作一团之际，陈曦却发现，那个穿深灰色大衣的人缓缓的站了起来，伸手抄起桌子上的酒瓶，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他走到黄毛的身后，似乎还很有礼貌的将旁人劝开，然后抡起酒瓶子便砸了下去。黄毛应声而倒，这次不是装的，是真被砸趴下了。

一击得手之后，大衣男也不做任何停留，转身便朝门外走去，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傻傻的愣在了那里，竟然也忘记了阻拦。

郭阳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喂了一声，话到嘴边，却又憋了回去，大衣男则头也不回，几步便走到了酒吧门口，只差一步便出去了，可大门一开，几名民警迎面走了进来，他则连忙闪在了一旁。

“怎么回事？刚才谁报警了？”为首的警官问道，说完快步走到舞台边上，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黄毛，俯身轻轻喊了几声，随即对身后的人道：“叫120吧，伤得不轻。”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大衣男也不吭声，低着头再次往门外走去，不料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年轻民警拦住了。

“这位先生，麻烦你稍微等一下。”年轻民警很客气的说道。

“民警同志，是这家伙耍流氓在先。”郭阳此时已经站直了身子，大声说了句。

为首的民警点了点头：“先不用这些，双方都跟我回趟派出所吧，对了，这人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郭阳理直气壮的说道。

“是那个人打的。”酒吧老板却指向了站在门口的大衣男。

两个人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为首的民警见状，看了眼郭阳，又扭头瞅了下门口穿大衣的男子，还没等什么，那男子突然拔腿便往门外冲去。

一切似乎早有准备，守在门口的两个年轻民警配合得非常默契，其中一个将他拦腰抱住，而另一个则堵住了门口，并迅速拔出了枪。

“别动！”持枪民警大声喝道，声音之大，将酒吧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民警则大吼一声，一招麻利的抱摔，将大衣男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随即两人合力，迅速将大衣男铐了起来。动作之熟练果断，一看就是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绝对不是普通110民警的身手。

陈曦瞬间明白了，这就是大老黑所说的看戏，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之所以要费尽周章的演这么一出，应该为的是不打草惊蛇。或许，抓住此人，就可以真正解开老梁的神秘身份了吧。

“天啊，这帮丨警丨察干什么呀，咋这么凶呢？那个黄毛才是坏人呀？”顾晓妍看得目瞪口呆，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

顾晓妍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忽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他也没再做解释，只是微微一笑：“黄毛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个演员，并且和我一样，都是被大老黑豁出去的那种。”

郭阳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片刻的慌乱之后，看了眼那个为首的民警，有点恼羞成怒的问道：“你们干什么？不抓耍流氓的坏人，怎么乱搞呢？你是哪个派出所的。”

“谁说我们不抓？可这人得先送医院呀？”为首的民警解释道，郭阳则一跺脚，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对着听筒大声说道：“老孙啊，我在酒吧街呢，出了点意外，你们出警的同志把我的朋友给抓了，你赶紧过来一趟。”说完，直接将电话递给了为首的民警，神态倨傲的说道：“你接下电话呗，分局的孙涛局长。”

为首的民警一听是领导，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接过手机，说了几句之后，毕恭毕敬的将电话递还给郭阳，然后笑着道：“既然是孙局长的朋友，那就更好办了，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就没事了。”

说话之间，外面响起了救护车刺耳的警报声，随即门一开，两名医护人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简单处置下，便将黄毛弄到担架上抬了出去。

“这人没事吧？”郭阳有些心有余悸，轻声问了句。

“应该问题不大吧”为首的民警含含糊糊的应了句，说完，很客气的对郭阳说道：“郭局长，得麻烦您先去趟派出所？”

郭阳无奈的点了下头，搂着许茹雪的肩膀，缓步往门外走去。

陈曦松了一口气，笑着对顾晓妍说道：“行了，戏演完了，咱俩也该准备回家睡觉了。”

“散场了？”顾晓妍歪着闹到，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意味深长的点了下头。而就在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许茹雪却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竟然与陈曦的目光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许茹雪先是一愣，面露惊愕之色，感觉嘴角似乎动了下，像是要说点什么，可随即又迅速的将目光移开，低着头默默的朝门外走去。

他顺着玻璃窗望去，只见夜色中警灯闪烁，一行人上了车，警笛长鸣，呼啸而去，只剩下了一群意犹未尽的看客，还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于是，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刚刚许茹雪好像往这边看了眼，是不是看到咱俩了呀。”顾晓妍低声问道。

他眨巴了下眼睛，含含糊糊的道：“是吗？我没注意呀，再说，就算是发现了也没什么吧，这事跟咱俩也没关系。”

酒吧的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将残局收拾利索，几分钟后，迷人的萨克斯再次吹响，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顾晓妍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一幕中，沉吟良久，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我白着急上火了，闹了半天，这是吴迪导演的一出戏，可那个黄毛演得未免太逼真了吧，我真把他当成个小流氓了。”

他微微一笑：“要我看，你的判断极有可能是正确的，没准他真就是个小流氓，本色出演，所以才能惟妙惟肖。大老黑为了破案，是啥人都敢用的，比如我这样的，不也被他推上前线了吗？”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半晌，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道：“每抓住一个人，也就意味着警方的紧了一些，说实话，我也就越担心，生怕你有什么危险。”

他却拿出一副很轻松的表情：“你得换个思路，每抓住一个坏人，意味着老梁的爪牙就又少了一个，对我而言，就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