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余道爷说过一句至理名言!”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顾晓妍不由得一愣,冷不丁想起余道真和胡道全两位世外高人,还以为能有什么著名的论述,于是很认真的问道:“什么至理名言。”
他轻声咳嗽了下,摇头晃脑的道:“余道爷说,听蝲蝲蛄叫还能不种地啊!任凭他们大金链子小金表,咱们照例是一天一顿小烧烤。”
顾晓妍被这句话逗得扑哧下笑出了声,可笑过之后,却还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茶几上的信封又拿了起来,随即脸色微微一变:“这里面还有东西。”
里面果然还有东西,准确的说,是一张照片。
远处是苍茫的群山,近处是破败的房屋,夕阳西下,一个老人正到背着双手,看着天边的一抹晚霞。落日的余辉洒在他皱纹堆垒的脸上,让老人看上去像一座雕塑般的凝重和沉静。
照片应该是刚刚冲洗出来便被装进了信封,所以便粘在了信封内壁上,他看着这张照片,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老人就是他的父亲,说实话,照片拍摄得很有点艺术性,只不过在陈曦看来,却透着一股冷森森的杀气,让他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给父亲打个电话,但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临近午夜,父亲早就睡下了,冒冒失失的往家里打电话,除了惊扰老人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这样想着,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将那张照片重新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的研究了很久,搞得一旁的顾晓妍有点发懵。
“你看什么呢?”顾晓妍问。
他指着照片说道:“这张照片是十二月中旬之后拍摄的。”
“你怎么判断的呢?”顾晓妍好奇的问。
“上次咱俩回家,爸爸闲聊时候说,整个冬天就月初的时候下了场雪,再就没下过,你看照片上的山了吗?已经看不出有什么积雪了,这面山上朝阳,只要不是那种特大暴雪,一般十天半个月左右,积雪就化差不多了,另外还有咱家这门窗,咱俩新年回去的时候,哥哥和嫂子都给收拾过了,很干净的,可这张照片上门框和窗户上还有粘对联和窗花的痕迹,从这两点可以判断,这张照片不是最近拍的,大致拍摄于十二月中旬往后到新年之前。”
顾晓妍听得连连点头,看了他一眼,赞道:“怪不得吴迪说你天生是个干侦查员的材料,观察得还挺细呢,只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他歪着头想了下:“我们那个小村子,很少有外人来的,出来进去的基本都认识,从这张照片的效果上看,好像不是用手机拍摄的,感觉是专业相机,这么近距离的拍摄,我爸爸应该有印象的。虽然这可能没什么大用,但起码可以知道,到底是谁接近了我们家呀!”
顾晓妍皱着眉头道:“老梁给你那笔钱,就是年底之前的事,这就说明,他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这边用钱堵你的嘴,那边同时安排人窥视你家,天啊,这简直太可怕了,真是一群魔鬼!”
那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眠,为了不让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的顾晓妍更加担心,只好硬撑着一动不动,并假装发出细微的鼾声。直到感觉身边的顾晓妍渐渐平稳了,这才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瞪着两个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出神。
几乎可以肯定,所有这些就是老梁以及他背后的大老板所为,这伙人心狠手辣,真被逼急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不行!明天一早就得给大老黑打电话,豁出去我可以,但不能把我的家人都豁出去,可转念一想,以吴迪的缜密,这些事肯定早有预案,如果急头白脸的打电话质问或者提各种要求,反而把彼此间的信任拉低了。思来想去,除了心情愈发焦虑和沉重,倒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总算稍微迷糊了一会,可刚刚睡着,就被顾晓妍的梦魇声惊醒,赶紧翻身坐起,柔声抚慰,顾晓妍显然是做了个噩梦,惊魂未定,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好半天才算缓了过来。
“你太紧张了,要不,这段时间我还是回安川吧,这样起码你就安全了。”他低声说道。顾晓妍却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紧紧的搂着他道:“不,你哪也不许去,必须让我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你,再说,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害怕不等于想要放弃,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只有放手一搏,彻底打败他们,才能最终解决问题。”
他低头不语,正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往下说,手机突然响了。
他被铃声吓了一跳,生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直接跳起来,冲出卧室,将手机拿起来一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来电话的是未来的岳父大人顾兆峰。
此刻才凌晨五点,显然是有非常紧要的事,否则,岳父大人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过来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敢立刻接起来,正打算回去请示下,不料一转身才发现,顾晓妍正站在身后。
“你爸的电话。”他笑着说道。
顾晓妍瞥了眼手机屏幕,略微想了下,示意先接电话,然后拿了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顾叔,您好。”电话一接通,他很礼貌的问候了句。
顾兆峰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没打扰到你和晓妍休息吧?”
“没有,我们都已经起来了。”他赶紧应了一句。顾兆峰嗯了声,略微沉吟片刻,慢条斯理的道:“本来想上班之后再打电话,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早点打给你,省得心里总惦记。小陈啊,能告诉我网上那篇章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当然,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也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于是眼珠转了转,笑着问道:“顾叔,您确定那篇章一定和我有关吗?”
顾兆峰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道:“不,我没有确定,只是凭着直觉,感觉与你有关,并且,由此联想到了钱宇的事,说实话,你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
“没什么看不透的,我还是我,就是个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穷小子,或许是机缘巧合吧。”他也平静的道:“至于那篇章嘛,确实和我有关,不过是说几句真话而已,其目的就是不想让李晓飞这样的恶棍逃脱法律的制裁。”
顾兆峰在平阳工作多年,对这位李大公子的恶行自然有所耳闻,听他这么说,倒也没做过多评论,沉吟良久,又试探着问道:“小陈啊,虽然我们接触得不多,但我们全家都非常喜欢你,我更是早就把你当成了一家人。我也不瞒你,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就是感觉像是在有人策划,分步骤的有条不紊的曝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多人的前途和未来,会因此而发生改变,所以,你能告诉我,这仅仅是你自己的行为,还是一次有组织有策划的行动呢?如果你实在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用不知道来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