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都是调离审计局吧,我想我不适合干这个。”方华悻悻道。
“说对了,陈皎也有同感,”方诚道,“思路是平调到绵兰、梧湘等市,或者调到省直机关弄个中层,后面往副厅待遇上靠,你琢磨琢磨。”
“嗯……我想想,等想清楚了告诉你。”
方华心乱如麻。
两个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平调到其它市做局长,之前形成的人脉全部作废,还得重新奔走于市领导办公室、各要害部门,对骨子里清高的方华来说是一大折磨,还有地方不比省城,关系更复杂,以前方华在银山就很有感触;省直机关中层呢,那真得干活啊,而且处长都是挑大梁角色,什么事都缠在手里,到处看领导脸色,哪象当局长能做甩手掌柜,关起门来在局里就是老大!
而且方华的想法是自己已经过正处岗位、任职年限也符合提拔要求,应该直接上副厅。倘若平调或转岗,起码又得两三年,一来二去年纪耽搁不起啊。
夫妻俩在家里长吁短叹,任树红不禁埋怨方诚三心二意不肯全力而为,说自家亲哥哥,要文凭有文凭,要资历有资历,若铆足劲提拔个副厅算什么?那么多关系搁旁边呢。
方华说很可能就因为亲哥哥,方诚在领导们面前才说不出口,也罢,树红咱也要退一步想,要不是方诚的推力,你我现在什么境地?别说正处,副科都可望不可及吧?人要知足。
可是……好不容易努力到这个地步,总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吧?任树红还是不甘心。
方华烦恼地摆摆手,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与此同时于舒友也打来了电话,锲而不舍地请求空降到国资委锻炼,伺机解决正厅问题。
方诚耐心地说:“就问你一个问题,幸幸有没有认可?此事非她认可才行!”
于舒友急得跳脚:“她希望把我拴在家里,你也抱同样的念头?”
“真要那样从开始就不会帮,”方诚道,“但上次塑料丨炸丨弹的事把我吓坏了,现在你俩口子任何变动都会归咎到我头上,在她没回国前还是安稳点。”
“回国更不可能答应。”
“那就算啰。”
于舒友喝道:“方诚,你不可以抛弃我!你的官儿做得再大,还是我老于的铁杆朋友,什么时候都甩不掉!”
“唉——”
方诚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道,“我猜调动的事你已经提过,又跟幸幸谈崩了对不对?”
“她总习惯于以自己为中心,或者说以她父母亲为中心,万年不变,”于舒友叹息道,“刚结婚时就这样,现在说二老行动不便更需要家人照顾,瞧,我一辈子搁家里了!”
“我不能干涉你的家事,我的情况也提不出好的建议,总之还是那句话,攘外必先安内,不处理好内部矛盾没法在仕途上有所突破。”
方诚没继续纠缠,挂掉电话后赶往美华酒店出席商务酒宴,被宴请的来头很大——
英国劳诺德仕集团董事梅切森公爵!
劳诺德仁有多牛?它是世界上最神秘、最有势力的古老家族,数百年来被怀疑控制若干个正府和财团,凭一己之力打造当今金融体制和外贸规则,是令各国政要畏惧和不可撼动的庞大家族帝国。
梅切森公爵是劳诺德仁集团最核心权力圈里唯一公开抛头露面的董事,这里所说的“公开”只不过让外界知道他长什么模样而已,具体情况由于他从不接受采访不得而知。
梅切森公爵所有公开活动都会事先与各方协定保密协议,这里的“公开”仅仅让外界知道他出现在哪里,与谁见过面。
他跑到润泽干什么?公开理由是视察劳诺德仁旗下波契特伏财务集团在润泽的办事处,打算注资十亿美元升格为独立核算的财务公司,为下一步参股内地银行、上市公司,申领金融牌照打好基础。
很符合逻辑的理由,怎么推敲都站得住脚。
然而往深处想区区十亿美元的事儿,按说根本无须劳驾梅切森公爵专程跑一趟——华尔街动辄几十亿、上百亿美元收购、兼并、参股项目,按流程和权限都送不到梅切森公爵面前。
那么梅切森公爵的用意何在?
方诚研究欧美数百年发展史发现,劳诺德仁集团的基本战略是一定认定诸如贵族、领主、正治家等对家族具有巨大潜在利益,便会毫不犹豫投入金钱、心血和精力,甘愿做出巨大的牺牲来与之接近,等双方建立起无法动摇的深厚关系后,再从他(她)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
就是说继影子组织之后,自己又吸引到劳诺德仁集团关注了。
影子组织是广种薄收,苦心费诣打提前量;劳诺德仁集团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看准了才下手。
这就是明暗势力迥然不同的风格。
影子组织做的事见不得光,必须未雨绸缪;劳诺德仁集团的风格有些借力打力味道,并不怕被外界知晓,它所做的基本上都可以公开,你明知其目的也没辙。
这笔投资对润泽、对方诚都具有相当诱惑,何况去年任大伟就公开承认只要拉到十亿美元就过来陪投资商吃饭。
但方诚其实并不在乎。
任大伟真想给自己面子,第一次来润泽就应该留下来,或者给个诸如一亿美元的低门槛,而非把目标定得遥不可及。
有时吃饭就是吃饭,考虑多了没意思。以方诚的背景和处境,任大伟吃与不吃都不重要。
因此当车丛得知晚宴涉及到十亿美元时,专门跑过来问要不要“向大伟书计回报一下”,方诚淡淡说八字没成一撇呢,等资金到账再说吧。
这一说车丛就有数了,原来市.委书计压根不想拉虎皮做大旗!想想也是,要论身份地位任大伟未必压得住场,人家梅切森公爵出入白金汉宫、白宫等等尤如闲庭信步,华尔街叱咤风云那些金融大鳄在他面前象小跟班似的,上次访华接待他的是仍在位上的燕首长。
晚宴很简单,一共只有六个人:梅切森公爵、首席秘书、方诚、车丛,双方各带了位翻译。
梅切森公爵不喜欢中餐,也不喝酒,爆炒油炸等菜肴一律不沾,主随客便,方诚安排了色拉、牛排和两道清蒸海鱼。
很好的会谈气氛,主题不是酒。
席间梅切森公爵先后问了方诚两个问题,不妨称作为面试,因为劳诺德仁集团搜集的资料只能代表方诚过去,他们更想了解他关于未来的想法。
“我们都知道为了保护不良资产庞大的金融业,大陆设置了类似隔离墙的保护机制,在可预见的十年、二十年后,方先生觉得是否应该打破那堵墙,或者建得更高?”梅切森公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