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接电话的是谁,你只管如实反映情况,讲清楚深水港面临的困境,之后就听通知了。”
说到这个程度聪慧如芮芸大抵有数,略加思忖问:“什么时候打比较好?”
“随时,比如说现在。”
“好!”
芮芸拿着手机匆匆出了餐厅。
看着她的背影,白翎轻轻叹道:“好个利落明快的女子,早几年你该把她也收了的。”
方诚正在吃牛排,听了顿时噎住,赶紧喝了口水,警觉地一瞥远处谈笑风生的卢画家等人,怒道:“你把我当作楚留香处处留香?人家有老公,又是尧尧的舍友,我岂是那种低级趣味的人?!”
“楚留香?我看你叫方留种,瞧这餐厅就有你好几个孩子,还有爱妮娅的女儿在国外!”白翎毫不留情揭露道,“象芮芸这样忠心耿耿又任劳任怨的手下,拿下没问题,问题在于你担心落得‘通吃全宿舍’的恶名,对不对?”
“如果你把蔡幸幸也计算在内,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那个女人啊,”白翎双手托腮盯着蔡幸幸瞅了半晌,笑道,“中上之姿,风韵也还可以,上了床想必是能征善战的女将,倒是对你的胃口……”
“再说我一点都吃不下了!”方诚恼道。
白翎还待说什么,芮芸又匆匆回来了。
“这么快,电话没打通?不可能啊!”白翎惊异地说。
芮芸坐下后沉稳道:“打通了,没等说完对方表示关于深水港的情况尽在掌握,要我回去后做好泊位准备,春节期间会有两艘从红海那边返航的军舰停靠!”
“以前我们的军舰停靠过吗?”方诚问。
“从没接触过,也不知道怎么对接,”芮芸说,“自从我接管深水港后英国等英联邦军舰也不来了,这方面业务损失很大;幸亏商用部分有效填补了空白……”
芮芸暗指京都传统家族、卫君胜的达建、赵尧尧实际控制的英国企业等,都为深水港带来源源不断的商机。
白翎却想的另一条思路:“以补充供给的名义么?肯让士兵们象美舰那样入港后上岸休闲?与在港口抗议的那帮人发生冲突怎么办……对了!”
她猛一拍桌子!
不仅把方诚和芮芸吓了一跳,连那边说笑的周小容等人都回头打量她们。
“斯文点,西餐厅是高雅场所!”方诚不满地说,“别拍桌子打板凳的,成何体统!”
白翎对他的批评已经习以为常,象耳边风一样一掠而过,压低声音说:“会不会上面对那边的乱象也看不下去,准备制造陷阱请君入瓮?”
“有可能……”芮芸轻轻说,心里却更加发愁。
方诚看穿芮芸的心思,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变化,也不管外界对你怎么看,总之军舰停靠对深水港而言就是纯粹的商业行为,按规矩来公事公办,不要有任何照顾或越线,免得事后被人抓到把柄。只要你处在超然中立的位置,谁也不能拿你怎样。”
“确实,深水港事件把芮女士夹在中间很为难……”白翎也清楚深水港的来龙去脉,想了半天又准备拍桌子,抬到半空僵住,讪讪道,“斯文,斯文……方诚,我觉得要找正事儿理论理论,不能过河拆桥听之任之啊。”
“哪座桥?”方诚不明白。
“一座桥是老于,当初他给你和赵尧尧出的难题,虽然现在退下来了总不能装糊涂吧?他怎么跟外事委交涉是他的事,你不能不说!”
方诚“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另一座桥是樊伟!”白翎道,“芮女士收购深水港后,莱索托王国驻我国大使馆把亨利骗出去,落在樊伟手里,不管他主动还是被动反正经手此事,这笔账也得算吧?”
“这个有点勉强,”方诚道,“凭心而论樊伟够义气了,为搜救你亲自率队在海上漂了几十天,最终抢在菲律宾和美方军舰前碰到你俩……”
“凭此就是大功一桩,为今年晋升打下坚实基础,换别人做梦都想有这样的机会。你紧紧拴着他不放,总得有个结果。”
似乎是胡搅蛮缠,也有一定道理,方诚点了点头。
午餐后小休会儿,周小容、芮芸等人竭力要求去游泳,顺便拖着白翎一起去,鱼小婷则陪两个孩子在草坪上玩耍——她似乎有无限精力,怎么跑都不觉得累。
本来方诚也渴望欣赏难得一见的泳装秀,但想到其中有倒胃口的蔡幸幸便没了兴致,建议男士们打网球或高尔夫球。
于舒友啥都不会,房晓真和卢画家都倾向于运动量稍小的高尔夫,遂乘坐电瓶车来到度假山庄背后绿意如毯的草坪。
挥臂击球、在草坪上小跑,边适度运动边呼吸新鲜空气是件很惬意的事。
借着打球的间隙,房晓真介绍了从古玩圈了解到的晋西造假内幕:
晋西造假集团除了老大姓宇文,按分工不同排到六哥,但真实身份都讳莫如深,外人无从得知,当然如闻洛所说即便有所怀疑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随便指控。
集团后台背景有多深?四个字,深不可测。
从八十年代中期到现在,造假集团首领们都换过两茬,晋西市、晋西省领导更不知换了多少任,可相互合作的默契程度从未改变。
原因在于什么?古玩造假利润太丰厚,而涉及面又太广,任你多强悍多果断的领导,监管之刃始终挥不下去!
一方面当然是千丝万缕的利益勾结,牵一发而动全身;另一方面也有屈从于现实的考虑。
晋西农村大都是贫瘠的黄土地,水源又不足,庄稼收成低,经济作物更是无从谈起。青壮年都外出打工,留守的没技能没体力除了守着几亩田之外只有两个出路,一是挖煤,一是烧窑。
挖煤收入略高点,但风险很大,一旦遭遇矿难九成九没命;烧窑要看烧什么,普通砖瓦、生活日用品如碗碟之类只能低价卖给那些地摊贩子,利润很薄,而且万一发生意外老本都赔进去。
配合造假集团烧制赝品是最轻松最来钱的,有时烧出的成品比设计效果好,雇主一高兴多给个万儿八千很正常。
这就是晋西申农村特别偏远地区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参与造假的原因,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而监管部门重点则盯着煤矿,那个动辄出人命上头条,事关领导们的乌纱帽;古玩造假再厉害,总不会出人命吧?
房晓真还透露了一个秘辛:据说原省.长宋仁槿之所以同意主动退位是有原因的,去年他在全申主导轰轰烈烈的严厉打击古玩造假活动,惹恼了利益集团,有人抓拍到他与“男友”出入酒店的影像秘密报到京都高层,大领导震怒——其实原本都知道,但被挑明了放到内参里大家面子都不好看,必须要有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