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学,从黄海县委书记到如今绵兰市委书记,虽说省里也有交好的,主要还靠稳健和能力步步高升——
这话说来容易,真要踏踏实实做到很难很难。
在黄海任县委书记、梧湘任常务副市长期间,他受到许玉贤赏识被提拔为市长;许玉贤离开后他与新任市委书记又合作愉快,被推荐到舟顿当市委书记与吴郁明配合默契;绵兰领导班子被清洗,他又因为控制房价有力受到沈高重用,放权给朱正阳大力施展手段。
一个领导干部所到之处没有敌人,全都是正治盟友、合作伙伴,韩子学就高明在这里!
从抓经济方面讲,韩子学在梧湘当市长期间尽管受宏观经济下行影响,还是稳住阵脚;在舟顿牢牢把握地方经济特色,大力拓展多种经营;绵兰底子厚实,韩子学则把目光放到发展高科产业上,又成为绵兰经济的亮点。
所以来说,在官场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别人眼里轻轻松松的成绩,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就象每年的高考状元,从来没一个承认自己学习很辛苦,找过家教,参加过课外辅导,清一色宣扬素质教育,吹嘘自己坚持课外爱好如航模、足球、钢琴、游泳等等……
个案当然是存在的,但在当前应试教育的状况下,都这么说明显有涂脂抹粉成分。
看着对面情绪激动的冯谟,还有桌上摊着的一叠不堪入目的照片——唉,亏韩青从事多年组织工作,怎会幼稚到偷情时允许她拍照?难怪从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贬再贬,若非方晟暗中相助几乎翻不了身。
这回更难翻身了!
韩子学缓缓道:“冯谟同志,你反映的情况我是头一回听到,老实说很震惊,也很愤怒,我们的同志怎能放松对自身要求,做出与党员领导干部身份不符的行为!但我们的判断不能受情绪左右,冯谟同志,这件事我需要调查核实,等有了结论再启动处理程序,在此之前,希望冯谟同志做好保密工作,暂时不要张扬。”
“我的要求很简单,请组织上解决我回原单位问题,那事儿就算了,我保证不外传!”
韩子学答非所问,道:“你先回去,马上我要和相关领导找老韩进行谈话,一切要建立在事实存在的基础上,明白吗?”
他挥挥手示意谈话结束。
紧接着韩子学拉着纪委书记——一人为私两人为公,碰到这种棘手事,韩子学很注意自我保护,与韩青进行了严肃认真的组织谈话。
韩青承认冯谟所说都是事实,也承认她以回原单位相要挟,表示自己不会用一个错误掩盖另一个错误。
他表示愿意接受组织对自己错误的处理!
听到这里,方晟暗叹韩青到底基层经验不足,处理这件事太简单粗暴,不懂得回旋缓冲,其实韩子学话音当中也有此意,不过身份原因不便明说。
冯谟这种事,上升到原则高度的确不能办,此口一开后患无穷,韩青的坚持是有道理的。
可另一方面是不是只有华山一条道?那倒不是。
与彻底下海的公务员相比,冯谟的特殊之处在于在国企。关于国企老总,历来各地正府的表述都很含糊,有的说事业编制,有的说享受同等公务员待遇,还有的如央企干脆就能直接调回体制。
手段圆滑一点的话,韩青可以先把冯谟借用或者直接调到国资委下辖事业单位,组织部长弄个事业编制真是小菜一碟,以后再想办法慢慢调整,都在体制内,组织部长具有足够影响力。
再者冯谟胃口也太大,不懂得谈判的艺术,开的价码一下子就是公务员,把韩青吓住了。如果聪明的女人,应该先要求到事业单位,去了之后再要求转公务员,转了之后要求提拔,一步步来韩青反而没脾气。
在这个过程中,要是有人点拨一下便可化险为夷。如今市委书记和市纪委书记正式出面谈话,事情便无缓冲余地,只能按程序一步步来,这就是韩子学所说“启动处理程序”的含义,并非同意向冯谟妥协。
为掩盖厅级干部奸情而把市领导班子声誉都栽进去,冯谟真的打错了主意。要挟通常只有私下,一旦轮到组织出面便不堪一击。
因此从冯谟坐到韩子学对面起,事情已经定性了。
这件事韩子学没有跟方晟通气,通了气反而让方晟难办;另外韩子学也清楚之前方晟帮忙并非与韩青有交情,完全冲范晓灵的面子。
韩子学只私底下跟范晓灵打了个招呼,与料想的一样,范晓灵说由他去吧,我不管!
之后韩子学和市纪委书记赴省城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沈高无奈说这个老韩真是……
与房桐商议之后,闪电般将韩青与鄞峡市委组织部长对调,过了几天给了个警告处分。
另一边市纪委书记找冯谟谈话,声色俱厉指出韩青固然有问题,你作为国企老总、党员干部,明知人家有家室还刻意接近,动机明显不纯!组织上希望此事到此为止,不准提条件,不准张扬,不准再与韩青纠缠不休,否则国资委罢免你的老总职务,让你一无所有!
今晚范晓灵打电话给方晟,用意只有一个:要跟韩青离婚,防止以后再受到牵连!
“不开玩笑,其实从去年起我跟老韩就没有夫妻生活了,有感情逐渐淡漠成分,现在想想那段时间他正好跟冯谟打得火热,又没你的实力,哪有空应付我?”范晓灵道。
方晟尴尬地说:“注意话题重点,别乱扯。”
“重点就是离婚,我反正有过一次离婚经历,再多一次也无妨,象现在的年龄也不指望三婚,没意思,也没精力,做个潇洒的单身贵族挺不错。”
方晟沉甸甸说:“晓灵,这点你可得惦量好了,且不说两次失败婚姻的负面影响,就说单身贵族吧,你以为很潇洒?少年夫妻老来伴,相依为命的日子在后头呢。老韩只是一时糊涂,上了人家的当而已,在他那种岗位很正常……”
“正常?”范晓灵怒道,“全国几百位组织部长都利用职权搞女人?!”
“碰到有心机的女人嘛……唉,晓灵,我也就厚着脸皮说吧,在这方面老韩能跟我比吗?为什么你不在意我,反而计较他?”
“他是我老公,你顶多算未遂!我正想问你呢,那次就那点距离为什么不进去?”
方晟冷汗直冒,暗自庆幸没当着白翎通电话,忙不迭道:“防止监听,防止监听……晓灵,实际上对你、对老韩来说,婚姻不过只剩下一张纸,你俩财产是分开的,长期处于分居状态,离与不离有啥区别?但不离要比离好,因为在京都那样的环境里,对离过婚而且离过两次的女人,总是……”
“我不在乎!”范晓灵硬邦邦说,“你只看我这方面,可他呢?万一后面再闹什么妖蛾子咋办?省委这回高抬贵手,表面上因为韩青是从省委组织部出去的,事后房桐打电话却暗示看在我的面子上,要我说,恨不得把他双规起来才好!”
见她劈里叭啦连珠炮似的,方晟无奈地说:“你是跟我商量呢,还是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