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上帝之手

朱恨的家乡在湘南的一个小山村，从G市回去不算远。一想到不到五十却华发早生的妈妈，朱恨归心似箭。

妈妈太辛苦了，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虽然从小朱恨也很争气，他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又保送了研究生。虽然朱恨想早点出来工作挣钱，但是妈妈还是要求他一定要读完研究生。现在朱恨终于可以自己挣工资了，他很多次想接妈妈到G市安享晚年，但是妈妈始终没有同意。她说要等朱恨生个大胖小子，需要她这个奶奶帮忙的时候，才会去G市住。这也是朱恨着急带谭旺回家过年的原因之一。

朱恨从没问过妈妈爸爸的事情，他知道那是妈妈一生的伤痛。但是从旁人遮遮掩掩的话语中，他也大致了解到了爸爸的情况。爸爸是一名下乡知识青年，在恢复高考的第三年，考上大学走了，从此再没回来过。几个月后，朱恨出生了，他从娘胎出来，就从未见过爸爸。

回到家已经是大年二十八，村里到处是祥和喜庆的氛围，比城里实在是有气氛多了。第二天就是除夕了，妈妈按往年的规矩给朱恨发了压岁钱。朱恨没有拒绝，他知道这是妈妈的一片心意。不同的是，妈妈没像往年一样跟他拉扯家常，而是捧出一个精致的手饰盒，严肃地说：

“恨儿，你已经大学毕业了，你爸爸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朱恨心里紧张起来，他想，这盒子里不会是爸爸的遗物吧？

他试探着问：“妈妈，爸爸他----”

“你爸没死，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知子莫若母，妈妈知道朱恨的心思，很干脆地回答了他。

“这盒子里是你爸爸写的信，一共50封。其中最后一封是给你的。”

“还有这个东西”妈妈从盒子中拿出一个U盘。

“U盘？”朱恨疑惑拿起来一看，这个U盘跟他现有的这个一模一样，是一种很老式的U盘，朱恨这个是卓老师送给他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爸让我交给你。”

“信呢？”朱恨问。

“给你的信我烧了。里面只有一句话：‘U盘藏好，等恨儿毕业后给他。这封信立刻烧掉！切记切记！’”。

“信是什么时候的？爸爸只给我留了这个U盘？”

妈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也许你爸要跟你说的话，全在这个U盘里了吧。”

朱恨打开电脑，插上U盘，里面果然有一个“致恨儿的信”的文件。

“恨儿，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拿到了卓老师给你的U盘。”

第一句就让朱恨大吃一惊，爸爸怎么会知道卓老师会送给他一个U盘呢？

“恨儿，不要惊讶。这两个U盘都是爸爸留给你的，只有同时拿到这两个U盘的人才能看到这封信。”

原来卓老师送他的U盘也是爸爸留的，看来卓老师认识爸爸呢。

“你不用去问卓老师，因为卓老师根本不认识我，我和他只是网络上的朋友。”

看来老爸对他看完这封信的心情了如指掌啊。

“好了，首先爸爸要向你妈妈和你道歉，请你不要恨爸爸。”

“虽然爸爸知道，你妈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是包含了多大的怨恨。但是，还是要请你原谅爸爸的自私和情非得已。

爸爸知道你考上了大学，在卓老师门下学习，爸爸非常欣慰。但是爸爸现在还不能跟你联系，因为爸爸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爸爸不能连累你们。”

“爸爸留给你的U盘一共有三个，你现在已经有两个。另一个在芬兰的艾博士手中。过段时间，‘小宝’会安排你到芬兰出差，你去找艾博士拿到第三个U盘，就能看到这封信的剩余内容了。”

“这个U盘仅有你妈和你两个人知道，不能把这个U盘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卓老师、艾博士和‘小宝’，切记切记！”

“爸爸不知道能相信谁，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一切等你拿到第三个U盘时自然会真相大白。不要相信你所听到的，也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要遵循你内心的指引，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再见，我的孩子，我爱你！”

落款是“冉冷”，时间是“2000年1月18日”。

“爸爸姓冉？”朱恨问妈妈。

“不是啊，你爸爸姓何。”妈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哦？”朱恨把信给妈妈看，“妈妈，你看，信的落款是‘冉冷’”。

“也许是笔名吧。”妈妈如是回答。

“爸爸是作家吗？”

“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好像是研究什么操作系统。”妈妈说，“他原来的信里面有提到。”

“那原来的信，我可以看看吗？”朱恨笑着问。

“有一封信你可以看看，其它的你就不必看了。”朱恨觉察到妈妈脸上红晕微显，露出了一丝少女特有的害羞表情。

妈妈从盒子中抽出一封信，这封信很奇怪，只有收信人，寄信人和寄信地址什么都没有。

由于信是写给妈妈的，内容就不便转述了。爸爸首先在信中表达了对妈妈的歉疚和思念之情，说到他自己由于工作的保密性不允许与外界联系。因此10几年都不能给她写信。然后就提到了朱恨。

“屈指算来，今年恨儿应该要考大学了。请你说服他报考J大的计算机学院，J大的卓老师是计算机界的权威，会帮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程序员。但不要让他知道是我的意思，我的事情等他研究生毕业后再告诉他，切记切记！”

落款是“何”，时间是“1998年3月18日”。

朱恨脑袋里“轰”的一声，难怪高考时对计算机一无所知的妈妈会强力要求他报考J大计算机专业。在他大学毕业时又强烈要求他一定要读完硕士。好在当年计算机是热门专业，班上10个同学有8个想读计算机。当时朱恨并没有感觉到很奇怪，以为妈妈只是想让他学一个好的专业以后好找工作。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大学生活，是爸妈早就联合给他安排好的。朱恨心里一阵阵失落。

“恨儿，你不会怪妈妈吧？”妈妈真是对朱恨的心情了如指掌。

“没有”望着妈妈头上的白发，朱恨怎么也恨不起来。但是对这个神秘的爸爸，他心里期盼了20多年的爸爸，已经开始不以为然了。

他不太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听爸爸的安排，对了，还有卓老师，也这么忠心耿耿地执

行着爸爸的计划。把班上仅有的一个研究生保送名额给了他。

这天晚上朱恨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他化身为一个程序，按照爸爸书写的逻辑按步就班的运行着----

他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逆反的种子已经在他身体里发芽：他不想自己的生活一切都在别人的计划当中，他终将举起反叛的大旗！

当然，在很多年以后，他开始慢慢了解到，其实哪个人一辈子不是在一个规定的框框内按步就班的生活呢？小学、中学、大学、工作，哪个人不是沿这个轨迹在前进？起床、早餐、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哪个人一天又不是这样过的呢？中途可能有某些偶然因素影响，比如休了一年学，没考上大学，一天没吃早餐，但最终不都要走到这个框框里面吗？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上帝，为人类书写了一个庞大的程序，每个人终其一生，不过是在按上帝设定的逻辑走完自己的使命？

年后回到G市，上班的第一天，大家都在喜气洋洋地派发红包。突然走进来4位警察，询问谁是朱恨。朱恨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这时候老韦也迎了出来，招呼4位警官到会议室去坐。朱恨低着头惶惶不安地跟在后面。忽然发现走在最后面的那位警官回头对他笑了笑，啊，原来是熊警官！朱恨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