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中旬，天气渐渐变凉，朱恨负责的消费分析模块也完成了编码，但是运行起来非常之慢，做一个月的消费分析需要大概12小时。由于在抽调朱恨过来之前，X2项目已经延迟了一个月。如果在12底前还上不了线，就会影响到公司的年度收款，所以项目经理朱文欣的压力非常大。当然，朱恨的压力更大。项目组的其他成员也不轻松，加班也成了常事，尤其是朱文欣，脸上已经多日不见笑容，经常跟甲方的朱经理外出，回到办公室也是寡言少语。她不止一次安排赵工帮朱恨看看问题所在，但由于赵工自己负责着更重要的核心模块，他也在成天加班，实在没什么时间帮朱恨。不过他还是给朱恨指出了一个方向，告诉他用PLSQL分析程序的执行效率，先定位到具体是慢在哪里，再逐步优化。又告诉他加了几个数据库技术群，以及几个著名的技术论坛。朱恨又折腾了几天，还是毫无进展。

由于朱恨的程序运行一次需要12小时，测试进度非常缓慢。终于，在一次测试到凌晨1点，朱文欣又一次指出计算结果有误时，朱恨满怀愧疚地对她说：“姐，对不起，我想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做数据分析，把大家都给害了。”

朱文欣安静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也许是我害了你，我不该把你拉到X2项目组的”。

这又是一句非常奇怪的话，但后知后觉的朱恨当时也没有听出来，他的思路还沉浸在代码当中。

朱恨再次向朱文欣表达了他的歉意：“姐，你回去休息吧，我再想想办法。”

朱文欣点点头，轻声说：“你也回去休息，办法肯定会有的，你不用太着急。”

朱恨还要坚持，但朱文欣拿出了项目经理的权威，命令他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测试。

朱文欣家离办公的地方很近，走路10来分钟就到了，朱恨陪她一起走到小区门口，朱文欣摆摆手跟他告别，突然回头对他笑了笑，说“小弟啊，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就算到月底仍然完不成，也还是有办法的。”

朱恨也对她点头笑笑：“姐，我相信，会有办法的。”

当然，朱恨所说的有办法，和朱文欣说的有办法，其实完全不是一回事。只是他当时还理解不到，很多问题，其实不是用技术来解决的。

第二天朱恨不到8点就来到办公楼，结果门卫都不让他进去，说必须等到9点客户上班时间才能进去。朱恨只好在楼下大堂等着。将近9点时，赵工也到了，朱恨急忙跑上去拉住他，又向他请教起来。赵工问了他这几天的处理方法和进展，末了向他低声一笑，说：“其实你可以找杨姐帮忙，她虽然比较八卦，但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经验摆在那。”

随后又略带神秘地补上一句：“她也是我们组现在唯一比较闲的人。”

当时朱恨并没有领会到，为什么杨姐会比较闲，果然是后知后觉。他只是很高兴有个人可以帮他找问题。

所以一上班他就跑过去问杨姐：“杨姐，请问你有没有空帮我看看程序？我的程序跑得好慢。”

杨姐抬了抬眼皮，“你怎么不找赵工啊，他技术多牛”

朱恨只好说：“找过他好多次了，他太忙了。”

杨姐突然声音高了起来：“他忙，难道我就不忙吗？你看我这还一堆事没做呢。”

朱恨吓了一跳，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杨姐，您先忙。”

回到座位上的朱恨郁闷之极，一大早的碰了个钉子，心想自己又没得罪她，不帮忙就算了，何必这么大声呢。

他压根就没想到，原来他几次打断杨姐八卦朱文欣，杨姐早就看他不爽了。他更没想到的是，由于他的后知后觉，经常得罪了人而不自知，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带来了很多的麻烦。他最最没想到的是，多年以后，后知后觉的他，也慢慢地学会了察言观色，油嘴滑舌，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第五章歃血为盟

朱恨打开电脑，发现赵工在QQ上给他发了条消息：“不好意思啊，兄弟，忘记跟你说了，找杨姐帮忙，你先得先让她过近八卦的瘾。”

赵工是个标准的屌丝，虽然只隔着一个卡位，他跟朱恨说话也要通过QQ。不过，赵工还是挺仗义的，他又给朱恨出了个主意。

“小朱，一会吃午饭的时候，你提个话头，让杨姐八卦一下，她八高兴了，就会帮你了。”

“可我也不知道八谁啊。”朱恨确实很少去了解公司的事情。

“你忘记了，昨天杨姐不是说，大韦要提项目经理了吗？你就让她继续八这个就是了。”

“哦！”朱恨有点明白了。

一上午的时间，朱恨先到各个论坛逛了一遍，看看自己的问题有没有回复，那个时候论坛里还是有很多大牛在活跃，不像现在，提问的多，回答的少。

可能是因为朱恨对SQL还是不够了解，提问的水平太差了，好多回复都是简单三个字：“上代码”。

那时单纯的朱恨严格遵守着公司的规章制度，源代码绝对不允许外泄。所以他只是贴出了他认为有问题的一小段，还是修改过的。当然，也有些大牛从朱恨乱七八糟的描述中，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让他从分区、索引、hints这几个方面入手，做些优化。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像往常一样，朱恨端着盘子跟着赵工边走边聊。但这次中间经过几张空桌赵工都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走向了杨姐她们那桌。朱恨想起来，中午要跟杨姐八一八大韦的事情。心中一紧，脸色也就不自然起来。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赵工走了过去。

赵工笑嘻嘻地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嗨，美女们，今天又在八谁呢？”

“八你啊，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杨姐白了他一眼。

“小男子年方二八，正青春毫无牵挂。谈什么恋爱嘛。”赵工夸张地大笑起来。

这次朱恨很快明白，赵工这是为了帮他，平时他可是一天下来也没三句话的，说这几句话是真难为他了。

于是朱恨抬起头，略带干涩地说：“杨、杨姐，听说大韦要升项目经理了？”

杨姐“哼”了一声，说：“哟，小朱同志，你怎么也关心起这个来了？听说大韦手下那个姓谭的小姑娘跟你关系不错，你是对她有意思吧？哈哈！”

一句话说得几个姑娘哈哈大笑起来，朱恨一下子脸红了，也更加结巴了：“不是，不是，我是想问问，大韦升了项目经理，张工怎么办呢？”

“张工估计要升部门副总啰。话说回来，小朱同志，张工对你很关心哦。我上次回公司办事，他还特意问了你现在工作怎么样呢。”

说到张工，朱恨心里泛上一阵温暖，这个严谨、认真的前辈，在初入职场时给了自己非常多的帮助。想到他，朱恨的口齿也正常起来了。

“啊，多谢张工关心了，可是我的工作完成得不好，都不好意思见他了。”